第52章 副科长刘宝安

“刘支书，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回答应呢？”崔晖矢口否认道。

“就算说了，酒话也当不得真。刘支书你说，对吧？”牛老三附和道。

“是呀，力所能及的，就算是牛老三也会帮的。”崔淳嘲讽道。

“淳叔，什么叫我会帮，我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能帮什么。”牛老三也跟着自嘲。

刘明翰一直是百姓心目中的干部，他平时高高在上。除了走出去的大学生，谁都要给几分面子。只是，现在无能儿牛老三，和胆小懦弱的崔淳都敢冷嘲热讽，他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要不为了平息大部分村民的怒火，他才不会这么低三下四。

原本准备拆东墙补西墙。只是崔晖和这厕所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他几次都说服不了，借钱没有，卖肥料大队出钱，三七分帐。刘明翰踢出去球，又原原本本的回来了，他还那两难的境地，最后没办法了，他说：

“我回去开会研究，如果可行，我再来通知你。”刘明翰说完就走，至于崔淳和牛老三，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瞧，听这语气，还是高高在上，哪有求人觉悟。这也不怪他，就算他说花来，崔晖也不会借钱给他，这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刘明翰走后，他们的笑容渐渐收敛，“这个人太势利，借我们的钱，还别人的帐，真是异想天开。”张美丽在一旁说。

“夫人，刘支书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崔晖暗示张美丽说话注意分寸。

“算我失言。”张美丽没好气的白崔晖一眼。

崔晖说：“明后天再去广州，地址你们也熟悉，晚上回家说说，如果家里没有什么事，后天出发吧！”

“晖叔，听你话的意思，你是不去了？”牛老三疑惑的问。

“这次你们两个去，下次去一个人就可以了，省得大家都在路上跑。”崔晖说，“我们一起去县城看看，我寻摸着开家门店或者租间仓库，省得拿货回来我们到处跑。”说到开店，他两眼放光。

“开店，我支持你，买一个大一点的，最好都能住进去的。”张美丽在一旁叫道。

崔晖耸耸肩：“我们买的起吗？租一间临时用，也可以住人的嘛。”

“听我吧，不然将来你会后悔的！”张美丽说。

崔晖喜欢杨玉珠那样的房子，如果和杨玉珠做邻居，恐怕不会太平吧，没准，还有绯闻，想到了这儿，他出了一身虚汗。

崔晖拿出他的新皮包挎在身上，崔淳和牛老三眼睛都直了。

“好家伙，晖叔，这皮包哪儿买的，真好看，我来背一会。”牛老三羡慕的说，趁崔晖没注意他动手就抢。

“你们别抢了，尊老爱幼，你们还年轻，把机会让给我这个老同志吧。”崔淳在一旁煽情的说道。

“不行。”崔晖和牛老三同时叫道。

“老三，你家不是有包嘛，咱不能喜新厌旧不是。”崔晖双手抱着皮包，对牛老三说。“我刚买的包，还没有正经的背过一次，你们这样抢，太不够意思了吧！”

“是你的包，你有的是机会背。我就背一次而已，你抢什么？”牛老三抓着皮包的两个带子就是不放手。

好像有道理？崔晖很不情愿地松手，他主要是心疼皮包，不然哪能儿轻易妥协。

牛老三背上包，和崔晖之前一样，在院子转来转去，一个劲儿地问，好不好看？要不是崔晖叫他，他都不知道姓啥叫啥了。

仨人骑着自行车直奔安县去了，牛老三骑着自行车昂头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公鸡。崔淳和崔晖一前一后，把牛老三夹在中间，像是保镖一样，有开路先锋，有断后护他脱身的。

崔晖跟在后面，主要是担心皮包丢了，看着挎在牛老三身上皮包前后晃荡着，他就心疼。“牛老三慢点骑，别把皮包磨破喽。”他时不时吼道。

听到吼声，牛老三嘿嘿笑着，“晖叔放心，花珍都说我是蛇皮肉，又凉又舒服，皮包跟着我欢喜的很，你看它在我肚皮上又蹦又跳。”他回头看了眼崔晖，扯着嗓子喊道。

“那是你老婆好久没吃肉了，嘴馋了，把你当成白条猪了。”崔淳说完，大家都笑了。

上了乡道，就是马路，比起村里的土路，那是好走得多，“这马路就是好走，什么能通到我们村子呀！”崔晖感慨道。

“等我们成了万元户，买些水泥，组织村民出力，跟这乡道接上，以后进城就好走了。”崔淳在前面说道。

“好，我支持，淳叔出一千，我就出一千五。”牛老三较劲道。

对这条路，崔晖更为熟悉，他比别人不知道要多走多少趟。“修路不急，等我们是万元户，还不够。”他顿了顿，又说“等我们把村东头沿路的地基都买了就修路。”

“为什么？那得到猴年马月。”牛老三不解的问。

“修了马路，靠街的地基必然会比偏僻的地基值钱，无论居住，还是门面房，谁买谁合适呀！”崔淳在广州见过，所以猜测到了崔晖想法。

“牛逼。”牛老三一拍大腿叫道，自行车都差点跑沟里去。“路南是淳叔的，路北是我的。”牛老三一边骑车，一边分瓜。

“那我的呢？”崔晖不满的问。

牛老三说：“马路是你的。”说完，他们笑了。

“老子出的主意，你们把我打发到马路上，过份了啊！”崔晖骂道。

一路上，扯了不少闲话，吹了不知多少头牛上天，进了县城郊，左侧是天主教堂，信耶稣的圣地，建的很是辉煌，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几眼。

右侧的破庙颇具历史，二祖禅寺，始建于唐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由唐太宗敕命尉迟敬德兴建寺宇，安奉禅宗二祖慧可大师尸骨。距今一千四百余年，历经兴废，代有崇建。

破旧的庙宇里只有一尊大佛，四面透风，除了房子颇有历史感，一点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除了有心人，附近人都不知道它曾经是多么辉煌的存在。

进了县城区，牛老三要求推着自行车走，他说当初在这里卖菜时，被推车拎包的干部鄙视过，更是遭受过城里妇女的白眼，他说要扬眉吐气。

看着牛老三身上得皮包，崔晖只好妥协，少数服从多数，崔淳也无奈的下了自行车，也推着车走。

破旧不堪的房子到处都是，稍好的房子都是集体的，安县在峰峰矿区有煤矿，这里有不少家属院。这些福利房，住没有问题，但要卖的话，恐怕不是他们一个工人一个矿物主任说了算的，两层的楼房带一个小院，住着颇为温馨。他们仨都羡慕的不得了，幻想着，啥时候他们自己才能住上一套这样的房子。

如果张美丽住在这里，一定会几天睡不着，城里一直是她向往的生活，她还有教师的梦想，崔晖想着。

走过家属区，就是贫民区了，土墙上到处掉渣，屋顶上的瓦片凌乱，打着一个又一个的补丁，城里地少，不上班还没有农村的日子好过。

离县府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一户颇大院落，木门上交叉贴着白纸条，“哎呀，几天没进城，这风俗还变啦。”崔淳看着白纸叫道。

“怎么变了，和以前一样呀。”崔晖不知其意地问。

“村里死人都是一个门上贴一张白纸，两扇门正好一对儿。你看他们，贴成长条，还是交叉着，这人怎么进去？”崔淳指着白纸，“难道是死绝了？”

我国民间的风俗，丧事着白，喜事着红。因此，办丧事，要贴白纸。如果要办喜事，要贴红纸的。比如生了孩子、办婚事。人去世了在门上贴白纸，是告诉别人这家有人去逝了，在办丧事，又是布告众人之意。

牛老三推着自行车哈哈大笑，自行车都笑倒了，他在烟草局几天也不是白待的，学了不少东西。

法院贴封条一般情况下就是被执行财产封存，保护债权人利益或有赃物嫌疑等。除此之外其他行政执法部门如检察、公安、税务等部门也可以执行封条封存。

牛老三讲了一通，“我说嘛，老祖宗的规矩，啥时候变了。”崔淳恍然大悟。

无论是不是赃物，既然封了，就说明有很严重问题，这年头，严打的厉害，谁都不愿给公检法沾边。崔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户主没有能力还债，他是不是可以趁机低价买下。

萌生了这想法，他就按捺不住了，找刘宝安问问？他在司法部门呀！打定主意，我他让崔淳和牛老三先去杨玉珠的馆子，崔晖说有正事去办。

听到有正事，牛老三把皮包还给了崔晖，他打开包看了一下，皮包夹层的钱还老老实实待着，他拉上拉链，拍了拍皮包，推着自行车向司法局走去。

牛老三熟络的带着崔淳去了不远处“战友情”的馆子。这里他轻车熟路，很久没有吃过牛肉了，更想见见老板娘，看看她清纯迷人身材。

司法局不像县府那么大，人也没那么多，崔晖问保安室的大爷说：“大爷，我找刘宝安。”

“找刘科长呀。”保安大爷上下打量着崔晖，虽然穿着普通，但他黑亮的皮包确实干部标配，也不敢怠慢，他误认为这是县府来公干的。

“刘科长，在一层106房间，你直接过去吧。”保安大爷呲着大黄牙笑着说。

看门大爷业务熟练的很，报出姓名后，就能说出在那个科室，确实了不起。

妈的，刘正明是科长，刘宝安也是科长，身边突然冒出两个科长来。崔晖突然觉得自己矮了半截，幸好自己走的是资本道路，显得那不是么难堪。如果还是种地，恐怕坐在一起吃饭的几乎，

他学牛老三想整一整自己的衣领，发现自己穿的是汗衫，他尴尬地放下手，把包紧了紧，昂首挺胸地向办公楼一层走！去。

崔晖顺着门牌号找到106房间，门框铭牌上清晰写着“综合办”三个字。崔晖笑骂：“科室名称都他妈的一样。”

咚咚——

他轻轻敲了下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久违的声音。

崔晖推门进入，看到刘宝安一个人一个办公室，心中一惊。这比刘正明办公室阔气的多，而且更加敞亮。刘正明办公室是多人办公，刘宝安是一个人，卧槽，这小子一发达了，莫非比刘正明的官还大？

刘宝安对门而坐，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他低着头，像小时候吵写作业，奋笔疾书。什么内容崔晖不感兴趣，他抽张椅子坐下，打量着办公室。他心说，这些拎包干部，和刘小莉那些资本家一样，喜欢请人进来凉着。

刘宝安请人进来，一是他在写文件正有思绪，二是，想撑一撑下属，好显示自己副科长的权威。这都是领导办公进的多了，悟出来的道理，越是这样的领导，越受尊重。

他虽然没看，但他感觉得到来人居然自顾自的坐下了，他眉头一紧，心里有些不悦，写完最后一笔，他板着脸，正准备喝斥一番，抬头发现是崔晖，他只好火气咽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老崔啊，你怎么来了。”

连他妈的叫了十几年的称呼都变了，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刘科长，我打听个事儿。”崔晖笑着说，“县府西侧十字路口，法院封了一户宅子，我了解一下，户主有没有出让的打算？”

“准备在城里安家置业啊。”刘宝安看着崔晖黑亮皮包问。他心想，这小子皮包都背上，指定是发了财，帮一帮吧。

“我哪买得起，帮亲戚问一下。”刘宝安不实在，崔晖也就没有说自己要买。

“好，我问下。”刘宝安拿起办公室电话当着崔晖的面，给法院打电话。

崔晖坐在一旁等着，刘宝安先后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他真想立刻离开，多年的玩伴，老同学的缘分可能到了尽头，包括刘正明也是一样，他们变了，骨子里变了。如果自己还是那个木匠，恐怕见他们一面都很难吧！

刘宝安挂了电话，“你去法院找处置科，他们正发愁找买主。”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快去吧，早去早安心。”

崔晖站起来，“好，我马上就去。”走到门口，他扭头说：“下班后找个馆子，我请你搓一顿！”在怎么说，人家也帮了忙，他是真心邀请。

“不了，我中午还有事，你去忙吧。”刘宝安约了刘正明吃饭，不让让崔晖参加，所以只能拒绝了。

“好吧，你忙着。”崔晖笑着说，他起身就走，刘宝安也没起身相送，目送着崔晖走出了办公室。

崔晖走后，他又给保安室打了一通电话，劈头盖脸骂一通，埋怨保安什么人都放进来，发泄了心中的不快，他挂断电话，靠在舒服的老板椅上，想着中午的饭局。

崔晖出了办公楼，路过大门时，保安大爷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怒气腾腾，崔晖感到莫名其妙，心说：我招你惹你了，反正他以后不会来了，也没说什么，骑着车去了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