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白使你的茶缸！
大然村，人口不多，比大官庄还要穷的村庄，但这个村子却有一条马路（水泥路）。虽然只修了村里主干道，但也足矣村民感到骄傲。
有马路的好处本意是路好走，但没有车流量，于是变成了村民晾晒玉米小麦的晒场，村民直接把麦子摊在路上，让路过的板车，拖拉机，三马子把果实压出来。
晾晒的一般都是家里是瓦房的人，家里有平房的，一般都凉晒在平房上。毕竟，来回倒腾，还得出人看场子，也不是很划算。
这大然村有个有名的人物，算卦的老瞎子。老瞎子家里书有很多，因为他眼睛问题，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只有通过学习改变命运。
老瞎子白天看书，晚上掐算时间，三年如一日，他掌握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知识面，而且靠着似是非是的语言艺术，在这十里八乡，混的风生水起。
一开始乡亲看他可怜，管饭，没管饭的给点零花钱。可随着时间过去，慢慢成了一种社会底层信仰和风气。
随着人们欲望越来越大，明明很努力了，却没有成功。明明身体不佳，医生却看不出来。
恰巧，老瞎子这样心灵安慰者的出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有愁容的宽心，让骄傲的收敛，满足了当下迷失自我者的心理需求。
三里的路程，走了四十多分钟，进了村子，看到街巷都是冷冷清清。
“晖叔，你看看这个大然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影。不会比我还懒，都还没起床吧？”牛老三撇嘴说道。
崔晖透过低矮的土墙向村民家中望去，见下地的工具都没在家：“人家可都是勤快人，早上地里凉快，中午在家睡觉，比我们会算计。”
“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守在村中心，要不了天黑，就有生意上门了。”
崔晖对牛老三说：“你去村里喊喊，让在家老人和孩子，知道我们来了。”
盆子换鸡……在大队啦……
牛老三边走边喊道。
崔晖在大队刚摆好摊位，一个瞎子拿着盲杖，慢悠悠走过来：“那个村的？”
崔晖看着老瞎子，笑了笑说道：“大官庄的。”
“噢。”
老瞎子点点头，说道：“大官庄的风水不错，出了很多大学生，要不要卜上一卦？”
“十里八乡的乡亲没有不知道我，你也应该听过我吧。”
见崔晖没有说话，老瞎子又说：“今天头一个开张，你要算的话，算二块钱好了。”
一个盆钱，算一卦？
这相当于用几年不坏的盆，换他们几句安慰的奉承话，崔晖不值得，便笑着说：“买一个盆或者一个茶缸吧！我头一个开张，给你便宜五分钱，怎么样。”
他接着又说：“有了茶缸，方便你到处化缘，哪怕回到家吃饭装菜，用三年也不会坏。”
老瞎子撇撇嘴：“你说的对，用三五年不会坏。”
“不过……”
“不过什么？”崔晖问。
“凭我老瞎子名号在这十里八村，走到哪儿都是坐上宾，你莫要错失机会。”
“这样，我给你算一卦，你给我一个茶缸，怎么样？”
一条眼缝瞄见崔晖若有所思，老瞎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只是还没有笑出声。
崔晖接着说：“主意不错，不过我的盆要么拿鸡换，要么拿钱买。或者对等交换，不知道您，选择什么那种？”
老瞎子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尴尬的笑道：“这样吧，我一会给人算一卦，卦钱换你的茶缸怎么样？”
“好，我就拭目以待了。”崔晖自然答应。
这时，牛老三满头大汗的回来了，看到老瞎子，嘿嘿笑着，快跑了几步。
老瞎子对着崔晖说：“顾客来了！”
是吗？
崔晖笑了笑，没有回答。
牛老三看着老瞎子问：“先生怎么也在这儿？”
老瞎子见牛老三给自己打招呼一时没有想起是谁？他笑着问：“你找我算过？”
“算过？你忘了，你说我官运亨通，真龙在潜，不日，将要一飞冲天！”牛老三提醒道。
崔晖想笑，但怕破了人家的规矩，也就憋着笑，没有出声。
老瞎子尴尬的笑了笑：“是的，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发迹。”
发迹？简直事诸事不利，刚到烟草局，就因为和寡妇多聊了几句，被寡妇咬住说调戏，牛老三欲哭无泪的讲了自己遭遇。
牛老三郁闷地问道：“自从你告诉我是真命天子后，我就一直在家等机会，只是现在还没有起色。”
在家等机会？
老瞎子暗骂，你他妈的在家，谁给你机会，真是个棒槌。他笑着说道：“机会还没有到，你也别着急。”
“这样吧！你给菩萨捐点香火钱，不多也就五块，我帮你催发运势怎么样？”
我靠，还是老瞎子够狠，张嘴就要五块。崔晖心想，一个盲人靠着一张嘴，就要养活了活全家，确实了不起。
牛老三深信不疑，一口应道：“好，改天登门拜访，给菩萨捐香火钱。”
改天？你身上五块钱都没有吗？老瞎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了。
崔晖笑着对老瞎子说：“登门拜访才显诚意，看来他是你的铁杆瞎迷啊，恐怕今天在这儿，开不了张了。”
老瞎子也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就走。
“等等。”
崔晖叫住老瞎子，从板车上拿出一个茶缸放到老瞎子手上：“大官庄养鸡专业户，盆换鸡，劳驾帮着说说话。”
老瞎子接过茶缸，笑道：“放心，不白使你茶缸。”说完，老瞎子拿着竹板十步一敲的走了。
牛老三看着崔晖问道：“晖叔，你也要算卦，改天，我们一同去！”
崔晖看白痴一样，看着牛老三：“你是真龙在潜，我是泥腿子，我们一起去，怕掉你的也份儿啊。”
“晖叔，取笑我。老瞎子算的可准了。”牛老三兴事冲冲的要讲往事。
被崔晖拦住了，他没好气的说：“先换鸡，回头我们在讨论老瞎子的事。”
“好，好吧！”
牛老三闭上嘴巴，又抱怨说：“这大然村都是男人做主，我碰到几个妇女，问他们换不换，他们都说等男人回来。”
这么保守？不像，可能是怕被骗吧！
他问牛老三：“你有没有告诉她们，在大队统一换呢？”
“我看她们都不信，就告诉她们在这儿统一换了。”
牛老三咽了唾沫，又说道：“他们男人从地里回来，应该会来吧？”
应该？眼前是没有人来，两人只能干等着。
老瞎子也算出门不顺，就不打算出去了。路上碰到好几个妇女问老瞎子：“你说今天有个用盆子换鸡的，是不是骗人的？”
“是啊，哪有这样的傻子，还说两个盆换一只鸡。”
老瞎子停下脚步，又敲了竹板，才说道：“放心去换吧，他们不是骗子。”
“真的？”
一个妇女露出喜色，他们对老瞎子的话深信不疑。
“走，我们回去抓鸡，换几个盆子，省的花钱去买了。”
“对，我们一起去。”
妇女们听老瞎子说真是的，全都回家抓鸡去了。
崔晖和牛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还没有人来，他们焦急等待着。
看来，换东西的人少，他们都提防着呢，主要怕被骗。
两人正讨论时，西头突然出现一群妇女，手里抓着鸡，向他们走来。
换鸡的，一个妇女叫道。
“换鸡吗？一只三斤的小鸡可以换一个盆和一个茶缸。”崔晖笑着说道。
“我都要盆行不行？”一个妇女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份量够，都可以换。”崔晖解释一句。
“我要一个盆和一个茶缸。”
“我要两个茶缸。”
妇女开始换所需的东西，有的人看到，也纷纷回去抓鸡，有人换到了，就证明他们不是骗人的。
没有多久，盆子和鸡都换完了。
崔晖歉意地对着大家喊道：“不好意思，我们的盆子没有了，现在也换不了，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们再来。”
一些村民看没有了，有些失望。一个村民，问道：“你确定后天能来？”
“放心，后天肯定还来。如果你们去我们村找我换也行，随时欢迎大家去。我叫崔晖，你们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对，你们打听下，我叫牛老三，绝对说话算数。”牛老三见崔晖抢尽风头，把鸡捆好立刻挺身站了出来。
妇女们一个接着一个问，牛老三都笑着回答，这绝对是他高光的一刻。
等人群都走了，牛老三哼着小曲，拉着几十只鸡，崔晖跟在后面，他在想一个问题，之前，妇女们不信他们，为何，又来了那么多人呢？
他突然想到老瞎子，在这大然村，也只有他能让人信服。老瞎子的话，崔晖虽然不信，但并不代表大家都不信呀！
大然村又让崔晖学会了尊重每一个人，说不定那一刻，他就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他感慨：茶缸真没白送。
“老三，你说老瞎子，真算那么准。”崔晖望着牛老三的背影问道：“你之前算的什么，能不能，说说。”
牛老三嘿嘿笑着，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他说：“我们家老爹做县里的教书匠，我大哥二哥都是临县干部，唯有我在家种地，我自然是心有不甘，我也想当干部。
牛老三说着，回头看了崔晖一眼，见他认真听着，又接着说：“我找到县府，找他们说理，凭什么大哥二哥都要，不要我，后来悲剧发生了。”
牛老三叹了一口气：“县府找到我老爹，我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我带着伤痛往家走，快进村子，碰到了老瞎子。”
“他告诉我说，我官运亨通，真龙在潜，不日，将要一飞冲天，将来的成就，比大哥二哥还要强？”
崔晖扶了扶劣质的眼镜，笑道：“你是净坛使者转世，本就该坐享其成，可惜投了人胎啊？”
牛老三一喜：“你也认为我天命不凡。”随后又问崔晖：“你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可惜……投错了人胎！”说完，崔晖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