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暴风雨
“江朝北。”
江朝北正在树荫底下做着白日美梦,突然被一声晴天霹雳惊醒,睁开眼睛一看,见钟一鸣钟凤莲江晓旭江晓燕几个站在他面前。
“你们,你们………”因为激动连话都讲不出来了,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喜地看着他们几个。
“原来你躲在这儿呀,害我们好找。”钟一鸣猛地拍了一下他江朝北的头笑着说道。
“你们没有上学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你还不晓得吧,我们放暑假啦!”江晓燕两手臂高高一扬,兴奋地说道。
“快告诉我考得怎么样?你们两个。”
“我估摸着要留级啊!”江晓旭装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屁,你才会留级呢!”江晓燕那张比钉耙还厉害的嘴回敬了江晓旭。
“啊——哈哈哈哈。”树荫底下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几个工友看着这群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伢儿,卢争艳则站在姆妈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走,跟我们去庆贺庆贺。”钟凤莲拉着江朝北的手就往外走,江朝北说道,“慢点,我的恩妹妹,我还要上班呢,你们先回去,我下班了一定去找你们好吧?”
“上什么班哪,反正是多劳多得,既然你同学找你来玩,你就放心去吧,不会有事的。”一个工头模样的中年人大度的说道。
“听到了吧,你领导发话了,走吧,”钟凤莲拉着江朝北的手不放说道,突然看见他手掌上磨出了好多水泡,有的磨破了还在往外渗血,把她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江朝北赶忙从她手里抽回手说道:“走走走,我请你们吃饭去。”说着拿起放在树兜上的衬衣,带头先走了,钟一鸣他们也跟着他往坡下走,不晓得江朝北要带他们去哪里?
走在后面的江晓燕突然停下来喊道:“你们打算去哪儿呀?不是说好了的去看正在修建的荆南山道观的吗?”
“道观还没有建好,有什么好看的。”走在前面的江朝北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江晓燕说道。
“不,太阳还那么高,时间还早着呢!我想再转悠转悠,玩一会儿再去吃饭。”
“我看也行,那就依了江晓燕的,我们到道观去逛逛。”钟一鸣拉了江朝北就往回走。
在经过正在修建的革命烈士纪念园时,江晓燕问道:“这里在修什么呀!”
“这你都看不出来呀,肯定是一个公园呐。”江晓旭说道。
“这不是公园,是革命烈士纪念园。”江朝北说道。
荆南山道观是从仙人山脚一直往上延伸至山顶,大殿就建在仙人峰顶上。仙人峰也是荆南山脉的最高峰。道观从方位上是按坐北朝南的格局,分为一天宫(山门)、三清宫,朝天门、雷祖殿、祖师殿。现在只是在修建通往山顶的登山大道,以及祖师殿。登山大道的路基已经基本开好,几个工人正在砌从采石山场开采来的花岗岩石级。从山脚下往山上爬,由于登山道正在施工,到处堆放着砂石石料等物质,往山顶攀爬很艰难,好在登山道两旁古木参天,倒不感到热。
半个小时后到达山顶,他们饶有兴致地参观了尚在建设当中的道观祖师殿,及附属配套建筑。祖师殿的建筑格局跟在山脚下规划修建的朝天门、一天宫坐北朝南不同,山顶的祖师殿朝向东方,受到地势限制稍稍偏南,祖师殿按照典型的道教庙宇建筑格式建造,雄伟壮观,庄严肃默。站在大殿上向东望去,七月的荆江正值涨洪水的高峰期,此时的荆江江面格外地宽阔,宛若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美丽的女子腰间的浅黄色飘带。站在这里是看江上日出的最佳位置,相信过不多久会成为人们观看江上日出的著名景观台。
他们从大门进入祖师大殿,迎面就是一尊硕大的祖师像。“这道祖像怎么是用木头做成的呀!”江晓燕话特别多。
“庙里的像哪个不是用木头做成的?”钟一鸣问道。
“我好像看到菩萨就是金的呢!”江晓燕说。
“你傻呀,那么大一尊神像要用金子,那得用好多金子啊,庙里的祖师爷像都是木头的,然后在表面塑上金身。”江朝北说道。
“那重塑金身就是这个意思吧?”江晓旭说道。
“你这个说法也对也不对,重塑是指原来已经塑了金身的祖师像,因为时间久了褪色了再在上面塑一次新的就叫重塑晓得吧。”钟一鸣说道。
钟凤莲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总是沉默不语。她自从无意中见到了江朝北打石子的手掌血肉模糊的可怕惨状,她心里就一直难受的要命,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走到这一步的,否则江朝北还跟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接受教育,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而他却为了她而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早早的走上了社会,凤莲心里的难受是他人无法体会的。她看着江朝北本来就黝黑的皮肤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被夏日的阳光晒得跟非洲人一样,愈发内疚。
他们在尚未完工的大殿转了一圈,复又重新来到祖师大殿前的空旷的场地上,场地边上已经建起了围栏,他们或扶或靠在栏杆上,此时的太阳已经移到西边,正在缓缓下坠,从荆江上送来一阵阵的东南风,吹在燥热难耐的身上再惬意不过了。
“朝北,干活是不是特别的累啊!”钟一鸣看着江朝北晒得越来越黑的脸,比先前明显瘦了不少。
“说不辛苦那是假的。”江朝北带着苦涩勉强笑着说:“古人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嘛!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干大事啊!”
江朝北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陷入到沉默之中,这时西边突然涌起了大团大团的乌云,乌云迅速散开遮住了西落的太阳,天地之间一下子就变得昏暗起来,风象也从东南风转向了西北风,风速不断加大,吹散了暑热带着潮湿的凉爽,山顶上的大树摇晃着,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暴风雨!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啦!
钟一鸣背靠在栏杆上张开双臂像一棵挺拔的青松,他高扬起双手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大声叫道: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他们都晓得他在吟诵高尔基的《海燕》。他们都跟着他一起高声吟诵: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狂风夹带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这群少年的身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他们迎着狂风、暴雨、闪电、雷鸣毫不畏惧。他们像高傲的迎着狂风巨浪的海燕;像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经受着暴风雨的洗礼……
钟凤莲从仙人峰回来后就一直情绪低落,在经历了那场暴风雨洗礼后的激情澎湃后,钟凤莲的心很快就冷却下来。一天她在吃夜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提到了江朝北,她对喝着小酒的钟鼎说道:“爸爸,你一定要帮帮江朝北。”
“凤莲你怎么了,无缘无故的,江朝北又犯什么事了?”钟鼎望着宝贝女儿疑惑地问道。
“没有,我们前几天到山场去看他了,你不晓得,才两月就折磨的不像个人了,差点认不出是江朝北了。他,他……呜……”此时的钟凤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桌子上伤心的哭泣起来。
这毫无征兆的一幕让钟鼎跟何桂香放下碗相互看着面面相觑。
“一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何桂香放下碗筷不解地问道。
“江朝北年纪那么小,又没有干过苦力活,那工作根本就不适合他嘛,再让他在山场做下去,他就废了!”钟一鸣也情绪激动地说道。
钟鼎听了儿女们的话放下酒杯陷入沉思中。“江朝东就不该让江朝北去山场。”钟鼎打破沉默说道。
“江朝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不晓得江朝北要到南方去打工,你想他那么小又没有人带,哪个也放不下心呐!”
“年轻人吃点苦倒算不了什么,再说让他吃点苦头对他不是什么坏事。”钟鼎便说道。
“爸爸,听你的口气是不打算管他了是吧?”钟凤莲赌气地说,“你没有看到他的手,他的手掌都磨破了还流着血呢!”钟凤莲心疼地说道。
“你这伢儿说的什么话,他是我恩儿子,恩爷也不是白做的。”钟鼎见凤莲急了便笑着说道,“你们放心我敢保证他江朝北在山场做不长。”
“看你这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好办法了?”何桂香望着丈夫问道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
“听你刚才话里有话,我还以为你有了好主意呢!”
“我告诉你们一个内部消息,这采石山场过不了多久就会取缔了!”
“你说什么,是上面不不让采石头了?”
“对头,再这么毫无节制地开采下去,不出二十年荆南山就会消失了。”钟鼎一脸严肃地说道,“今年县里开人大会,我们的提案虽然有不少人反对,但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成。”
“那到底上面立案没有?”
钟鼎猛喝了一口酒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说道,“县里对我们的提案非常重视,专门开会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讨论,讨论会上两种意见的交锋很激烈,虽然没有形成共识,但我感觉到县领导对荆南山在下一盘大棋,那就是要大力开发荆南山的旅游资源,有意把荆南山打造成荆南最具魅力的旅游观光休闲胜地。你们想,要是把荆南山都给削平了,还有旅游开发利用价值?”
“哦,我明白了,”钟一鸣说,“我们到仙人峰上去看了正在修建的道观,可气派了,等建成向大众开放一定会成为一个著名景点的!”钟一鸣兴奋地说。
“那就是说江朝北当真在山场做不了好久了?”钟凤莲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说道:“爸爸,那江朝北以后你打算怎么安排的。”
“这个,这个还没有想好,山场不是还没有停掉么,让他先在那里呆两天,哪天我找江朝东商量一下再说,,江朝北的事是我们大人该操心的事情,你们伢们就不要管了,忘了问你呢,凤莲你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钟凤莲敷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