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速之客
程金喜为了排练，一连几天都是天不亮就起了。
这强度对她来说着实是有些吃不消，可每每打算敲起退堂鼓的时候，一看到宫女们比练习生还要更加勤奋的进入状态，她就不得不咬着牙逼自己坚持下去。
别人为了她的事都那么努力了，她自己本人又怎么好意思去躲懒呢？
她只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在休息间隙时冲夏云安偷偷抱怨：“夏夏你知道吗？我好想养一只鸡啊……”
夏云安没听懂，下意识问道：“养来干嘛，你想吃鸡吗？”
可是想想又不对。在宫里，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去做就行了，用不着亲自动手也能丰衣足食。那如果是想养宠物的话……猫猫狗狗它不香吗，鸡脑子又蠢又笨的，为什么要养它？
程金喜平静无神的双眼注视着前方，用没有起伏的语调沉痛道：“我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每天起的比鸡都要早……”
夏云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开玩笑。反应过来以后，干脆地一口应下：“那就养一只吧。不过我得事先说明，我会派人去盯着那只鸡，每天只要它开始活动，你就得跟着起来。鸡都能做到的事，想必你也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程金喜：？？？
想不到夏夏做人居然这么狠。
看她正儿八经的模样，程金喜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要狠心折腾自己。
程金喜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瞅了她半天，见夏夏不为所动，最终只好苦兮兮地求饶：“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也随便那么一听就行了，何必较真……”
夏云安笑笑，没说话。程金喜自以为逃过一劫，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遭遇了暴击。
夏云安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鸡，啼音嘹亮，一听就知道生猛得很，还特别喜欢挥舞着翅膀去扇人的脸，程金喜就是活生生被大耳刮子抽醒的。
“看，我这人说到做到！”
夏云安抱着鸡冲她挤眼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程金喜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得自认倒霉。
**
春日宴可以单人参赛，也可以组队参赛。但无论多少人参加，最终皇帝也只会满足一个愿望。
大公主曾托人来送过一次草莓，顺便委婉地询问三妹亲自参加春日宴的原因……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那么坤宁宫的人如果侥幸赢了，可以替她把东西给要来。
这当然是很暖心的。可夏云安叮嘱过，皇后和大公主的热情来得有些莫名，必须多留一个心眼。程金喜想想自己需要的又是不能转借的出宫令，反正别人也帮不上忙，索性闭紧嘴巴。
直到吃光了所有草莓，程金喜也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出去。
紧接着没过多久，广灵宫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程立泱到的时候，程金喜正在给宫女们做示范。
她选□□的队伍，除了玛瑙和琥珀以外，还有三个胆子大、悟性高的小姑娘。
可小姑娘们尽管学习能力很强，但是体力跟不上，着实是令人头疼的硬伤问题。
程金喜为了迁就她们的体力，不得不一遍遍的重复先前设计好的动作，拆分重组，再在重复中不断的进行改善。
程立泱欣赏了好一会儿才领着人迈步走上前来。
其实程金喜早就已经发现他了，只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懒得理会而已。
“三妹妹的舞姿真是独特，瞧着极有天分，看来春日宴上的表演是不必担忧了。”
程立泱是知道自己讨人嫌的，但是这点子自知之明阻挡不了他一颗犯贱的心。也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每次都讨不了好，却还是要巴巴的凑上前拿话去撩拨她。
程金喜轻飘飘地笑了笑，神情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骄傲自信：“我天分当然好了。多亏我娘精挑细选了好基因，才把我生的聪明漂亮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出生就赢在了起跑线上，一般人羡慕不来的。”
程立泱的嘴角抽了抽。
他想当然的把程金喜口中的“娘”当作是夏云安了。那么相应的，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基因自然指的就是父皇了……
父皇明明不在场，她还拍马屁拍的那么熟练那么真情实感，这种人前人后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言行一致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尤其她还保持着那种从小到大没有被打压过的自信，这让她整个人变得闪闪发光，走到哪都像是一只大号的聚光灯似的吸引着人们的视线，也怪不得宫里的大人物们见了她都待她那般亲近……
想来她自小成长于冷宫，或许正是因为这与世隔绝的经历，才躲过了打击磋磨的厄运，因祸得福了吧。
程立泱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心情登时变得微妙了起来，下意识的拿话激她。
“我看她们资质都不如你，你何不甩了累赘独自上阵？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怕自己没本事拔不了头筹？”
“你不懂。”
程金喜看他一眼，正色道，“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我们六个人团结起来，势如钢铁，坚不可摧，才能所向披靡！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少年人别老想着个人英雄主义，要想成功必先自宫……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等你学会合作以后咱再谈别的吧。”
程立泱：“……”
虽然有些字眼确实听不太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咳咳，我口才比不过你，我们还是直接靠实力说话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跟我的人现场比试比试？”
程立泱说着，微微侧过身，让程金喜看清楚站在他身后的三位宫人。
哇，说不过就动手，这么野蛮的吗？
居然还特意带了人来踢馆砸场，看来是不怀好意有备而来啊！
程金喜没有退缩：“你想怎么比？”
那三个人分别为二女一男，男人站在最边上的位置，程金喜很容易就瞧见了他。
他的容貌很是清秀，身量又高，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翠竹亭亭立在那儿，不招摇但也不容忽视。同他并排站一起的两名女子，一高一矮，一内敛一灵动，风格气质不尽相同，唯一的相似点是眼神有光，透着坚韧。
程立泱开口道：“很简单，我把四弟和五妹请来，然后我们各自演一段春日宴上要拿出来的作品，就让祂们来评判，如何？”
闻言，程金喜狐疑看向他：“你不会是专门来刺探情报的吧？”
二皇子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的不也会给你看吗，你怕什么？”
说的也是。但如果他表现的不是那般急切的话，或许可信度会更高、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不过即便如此，程金喜也跃跃欲试着打算接受挑战。
她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够被接纳，很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这个世界人的态度。
“输赢有彩头吗？”程金喜问。
如果赌注太大的话，那只能放弃，说什么都不能比。
她还是一个少女的年纪，却感觉自己已然失去了少女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劲儿，变得瞻前顾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再没了任意妄为的胆气和自信。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程金喜的心中莫名有些难过。
“你要是赢了，我就把今年新进贡的甘王雪莓送给你。你想象不出它的口感多么好，包你一试难忘。不过这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只有我那儿和皇后的坤宁宫里才会有，你要是非常非常努力的话，说不定能有一线机会可以品尝得到。”
二皇子刻意显摆着自己的地位，而程金喜则是喉头动了动，随着他的话语回想起了那股子沁润心脾的甜味来。
哪怕她并不嗜甜，也着实难以抵抗那种特殊的果香。
天然种植出来的果然比温室催熟出来的更好吃一些。自从科技进步以后，蓝星上几乎没人有耐心慢慢等待一株植物自然成熟结果，便是有，那价格也贵得惊人。
把嘴巴里泛起的甜味咽下去，程金喜随意道：“哦……那个雪莓我已经吃掉一小盆了，我确实挺喜欢它的味道，那就陪你玩玩吧！”
没有见识过凡尔赛的二皇子自闭了。
论如何不着痕迹的装腔唬人，他输的彻彻底底！
说话间，四皇子程晋安和五公主程欣悦已经被请到了。祂们来的这么快，说明程立泱打的是先斩后奏的主意，无论程金喜同不同意，都要跟她比这一场。
可为什么呢？
自己对他的威胁有那么大吗？
程金喜琢磨不明白，出于谨慎考虑，她伸手示意：“你先请。”
先出场的比较没优势，不知程立泱是否知晓这一点，但反正他同意了。
自他身后走出来的三名参赛选手，向各位屈膝行了一礼，随后内敛女子拉起翠竹的手，先一步登上了临时搭建的戏台子。
乐师拉响前奏，内敛女子随着节拍走了几步，再一回头时，整个人的气质忽然变了。
如果说原来的她像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波澜不惊，那么此时此刻，她变成了一汪流动的春水，注视着翠竹的双眼盛着满溢的情意，任谁都看得出来爱人的一举一动随时都在牵动她的情绪。
既然是“表演”，那么当然少不了一个“演”字。程金喜原先光往技巧上下功夫了，这会儿瞧见女子精湛的演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重大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