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锦衣
御史大夫冯劫,作为朝廷三公之一,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负责监察百官。
如今,扶苏对大秦的监察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举措,就是在全国推行刺史制度。
扶苏将全国四十个郡国,划分为十三个州。每个州的设立一个名为刺史的监察官员,由御史大夫治下的官员担任,负责该州的监察事宜。
根据《秦记》记载,“二世元年,(二世皇帝)分天下四十郡国为十三州部,各置刺史。刺史无常治所,春出冬归,乘传巡察,自二千石以下,凡有不法之举,皆可弹劾之。”
刺史是中央派往地方的专门负责监察的官员,且只对御史大夫和皇帝负责。无论地方的诸侯王、郡守,还是朝廷的丞相、太尉、诸卿都无权干涉刺史的工作。
因此,刺史的官位虽然低下,却能有效地监察地方二千石的封疆大吏。
后世普遍认为刺史是以小治大的典范,刺史制度是大秦监察制度的一次伟大创新。
毕竟,权力只对自己的来源负责,这是政治上的铁律。
刺史得到了后世无数文人赞扬,而同样是负责监察的锦衣军,在后世收获更多的却是谩骂。
刺史制度很好,锦衣制度不好,但他们都是有用的。
与御史大夫领导的光明正大的监察不同,锦衣军的监察是隐藏在黑暗中的。
或者,与其说锦衣是监察官员,不如说他们是特务官员,至少扶苏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真正的王者,不但要有正大光明的阳谋,也必须能够搞点见不得光的东西。
政道,诡计也。
……
旧日咸阳的兴乐宫,被二世皇帝改名为长乐宫。
此刻,扶苏正在长乐宫中,听着锦衣将军李左车的报告。
作为大秦帝国隐藏在暗中的将军,他没有羽林将军、虎贲将军的威武霸气,更像是一头食人的秃鹫。
他手下的锦衣密探遍布全国各地。
就像是扶苏的耳目,监视着帝国上下大小的一举一动。
每一个窗棂后面,都应该有一双锦衣密探的眼睛;每一堵墙壁后边,都应该有一对锦衣密探的耳朵。
天下,不该有锦衣不知晓的秘密,这就是锦衣将军李左车的愿景。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精心筹划、亲自部署,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初步建立起了遍布全国的密探体系。
不得不说,李左车确实是个能干的家伙。
而他暗中监视的第一个人,就是当时举荐他的伯乐——邯郸郡守羌瘣。
当李左车向扶苏弹劾羌瘣的三条罪状的时候,扶苏差点惊掉下巴。
真正的狠人,从来都是恩将仇报的。
据李左车调查,羌瘣有三大罪状:一曰田宅逾制,二曰聚敛为奸,三曰阿附豪强。
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判断的话,大秦的官吏全部杀了或许可惜,但杀一半绝对存在着漏网之鱼。
扶苏只是笑笑,表示对李左车很满意,但对于羌瘣,他并不打算追究什么。
至少现在不打算追究什么。
大的战争即将到来,扶苏就是再恨贪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自断臂膀。
对于现在的扶苏来说,只要忠心就好了。
毕竟哪有不偷腥的猫呢?扶苏宽慰自己。
事实果真不出扶苏所料,在李左车的禀告中,大秦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问题。
水至清则无鱼,难道真像某些人所说的,贪腐是必要的润滑剂吗?
扶苏使劲的摇了摇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到脑外。
在他看来,任何的贪腐都是对百姓的鱼肉,都是不对的。
你们有功劳,朕会重重赏赐你们,但朕不给,你们不能偷。
这些都是朕的钱,扶苏在心中呐喊。
绝对的权力,必将产生绝对的腐败,地方权力的过度集中,势必造成贪腐的行为。
之前的地方郡监都是摆设罢了,在下面,他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能让一个人用自己的左手监察自己的右手呢?
等着吧,等到六国叛乱平定之后,扶苏要狠狠的杀些老虎,显示整顿大秦吏治的决心。
对于李左车报告的地方豪强和郡守,扶苏不是很关心,他更关心的是那些“特殊人物”。
这些特殊人物是他亲自划定了,共有四十八人,包括陈胜、吴广、项梁、项羽、张良、张耳、陈余等等。这些人都是六国余孽、铁杆的反秦分子,也是之后大叛乱的主要人物。
扶苏已经命令李左车暗中派人接近他们,潜伏在他们周围,伺机而动。
项羽是个英雄,但要让项羽来投靠朝廷,扶苏相信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拜托,他可是项羽,又不是刘邦那样的人物。
还有张良,扶苏也想招揽过来,但想想还是算了。
且不说他曾经刺杀过始皇帝,是大秦通缉的要犯。就算他真的来了,扶苏真的敢重用他吗?
说不准这个美貌的男人,哪天就突然掏出大铁锤来,给扶苏开了。
不会有人上朝不戴头盔吧?扶苏在心里给自己开了个玩笑,同时又可怜的意识到,这个世界没人能懂自己的笑话。
扶苏想,既然六国的叛乱是必然要发生的。
历史的趋势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从来都是时势造英雄,所谓英雄,不过是历史选中的幸运儿罢了。
此刻他可以轻松杀掉这些人。
但是杀掉了陈胜,还会有李胜,杀掉了项羽,会有赵羽。
既然一切总会发生,既然总会有人造反,不如就让这些人沿着既定的剧本前行吧。
这样,扶苏反而能够更好的应对。
李左车虽然不清楚扶苏为什么要监视这些人,但他选择了什么也不问,迅速的实行了计划。
他向扶苏介绍了在每个人身边安插的密探,事无巨细的说着每个人目前的状况。
当他说到项羽现在和一个姓虞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扶苏懊恼的挠了挠头,叹息道:“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