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塘惨案
何洵一锤子下去,锁头哐当一下掉在地上。
小杨天毫不迟疑,顶出剩下部分,开了铁门径直跑向水塘。
夜色如墨,越发浓稠。
周边一片漆黑,唯有不远处水塘水面上映照着点点灯光。
急促的脚步声不停,小杨天呼吸越发沉重。
明明到了可以看到塘堤的距离,眼前却漆黑一片,一丁点儿人影都看不到。
‘这跟记忆中不一样……’
小杨天回头往后看去,见何洵的身影还在身后,便急忙问道:“人呢?你不是说水塘边上围满了人?”
“人都在啊!”
何洵声音古怪,字眼间更发散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你……看!”
忽的一下,一束清冷白光从他手上射出,直射向塘堤位置。
小杨天随那束白光看去。
鲜红一片!
衣物、肌肉、断骨、内脏杂乱堆积在一起,堆成了一座不小的小坟包。
小坟包底下不断渗出浓稠血水,流入水塘。
顶上摆着一颗人头,那张面孔,狰狞可怖,双眼凸出,满布血丝,像是随时都要爆裂开来。
“噗~”
其左眼像是被什么挤压,忽然弹了出来,直落到小杨天身前。
又滚了几滚,沾上沙石的瞳孔,却还直盯着他。
“这……”
小杨天下意识回头看去,原本何洵的身影,却已变得如成年人般高大。
他置身于夜色中,只能看到打着手电筒的手占满血迹,另只一手扬着一把卷口带血的柴刀。
“小朋友,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很危险哦,来,我送你去见爸爸妈妈吧!”
“就这样吗?”
原本看起来有些慌乱的小杨天忽然变得冷静,“这幻觉与记忆中不一样呢。”
高大身影似愣了一下,接着一声温柔的猫叫响起。
“喵~”
水塘边的恐怖场景消散复原。
涂山云梦变化而成的黑猫昂着头,直望着趴在铁门处的小杨天,金黄的瞳孔里满是为难。
从杨天记忆里能读取的,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水塘边散乱的灯光,人影间伸出的母亲的手,警花小姐姐出于保护的阻止,以及白皙手掌缝隙间那张惊恐的脸。
只有这些画面,要怎么做才能让杨天能发自内心的恐惧呢?
‘实在是太难了……尤其杨天这家伙还出奇的冷静,外加胆子大。’
‘要不……一个一个试?’
涂山云梦想到一个不能称之为办法的办法。
……
“杨天你快醒醒,杨天你快醒醒……”
小杨天被声音吵醒,揉揉眼睛看向叫醒他的人。
这次不是何洵,而是他刚结婚不久的小舅。
‘不是幻觉了吗?’
杨天有些遗憾,以往的无数次梦境告诉他,正常发展下去,他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
尽管如此,他还是配合着梦境,一脸惊喜说道:“小舅你怎么来了,小舅妈她来了吗?”
“额……”
小舅表情明显一滞,他左看右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小舅?”
杨天控制着小杨天说出记忆中的对话。
“没,没事……你爸妈有事,他们让我……让你接你去外婆家住一阵。”
“去外婆家?现在?”
“嗯,只是两三天。”
“好吧,那小舅你可以给我买玩具枪吗?”
杨天心头颤栗,当年的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还只想着玩具枪。
“好……只要你乖乖的,小舅什么都给你买。”
“好耶,那小舅你快开门吧!”
“嗯……你让开一点。”
“啊?小舅……我妈没给你钥匙吗?”
杨天忍住颤栗,极尽全力还原记忆里,自己说出这话的语气。
“啊……你爸妈走的急,忘了给我钥匙,要我接你这事,还是打电话给我的。”
“哦……那你锤吧。”
记忆里,杨天就是从小舅这句话开始怀疑。
哐当一声,锁头又一次掉在地上。
小舅刚拉开门,小杨天就如记忆中那样,从他腋下蹿了出去。
夜风很凉,像每一次的梦境中那样凉。
小舅呼喊声在身后,他喊了几声,本来想要迈开步子追上来,却莫名停下。
杨天已经能看到水塘边上那熟悉的场景。
散乱的灯光,外围的警示带。
如围墙般地密集人影,将水塘边彻底封死。
议论声此起彼伏,人们唏嘘不已,更有恶心的好事者充分发挥心中阴暗,开始了无端猜忌。
小杨天无法挤进去。
他只能跪在一双裸露出白皙皮肤的小腿边,看向人墙里被散乱明亮灯光照的晃眼的那只胳膊。
那只胳膊上,用红绳绑着一片钥匙,一片刚被小舅用铁锤砸坏的锁的钥匙。
滚汤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记忆里,当时的他是因为意识到了什么,现在的他是因为重复无数遍后的无奈。
那双小腿的主人感觉到什么,猛地一颤,似乎被吓了一跳。
她看到伏跪着流泪的小杨天,跟着鼻头一酸,抽泣着蹲下身子问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跑这来了?”
她边说,边用同样白皙的手掌捂住小杨天的眼睛。
人墙一静。
然后,有女声犹豫着回应道:“刘警花,那是,那是他们家的……儿子。”
“啊?”
刘警花捂着小杨天的手明显一抖,感受着冰冷热泪的手掌有些无所适从。
人墙中,有人推搡着。
下一秒,于刘警花指间缝隙处,杨天第N次看到了那张熟悉又惊恐的脸。
刘警花也看到了什么,她忙转了个身,一把将小杨天搂在怀里。
“杨天!”
小舅的声音传来,急促脚步声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忽的又被人墙中的议论声掩盖。
“杨天……刘警官,麻烦你了,交给我吧,我把杨天带到我家去。”
“好……你注意照顾着他的情绪,他……”
刘警花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
后方围墙上,制造出这场幻觉的涂山云梦,以黑猫的形态看着这一幕。
最终,在某种莫名情绪的干扰下,她没有出手将其改变。
她昂着头望向夜空,心里念道:“冥老头,这次我又失败了。”
“嗯……你不要再尝试一下吗?这次过后我就会离开天狱了,不再是点棺人……以后也就……”
“不用了,能直面双亲惨死,并且每日每夜都梦到这个场景的人……他心里还会有恐惧吗?”
涂山云梦发问,老头表示赞同。
“这人是个怪胎……既然如此,那我就结束测试,准备走出天狱了。”
“等一下,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下?”
“嗯?……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