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遇
东海西方的小岛上，沿海朝阴的乱石处，一只灵雉的尸体被冲回岸边。
宋川河半蹲着看了看，那灵雉已是个成精的老妖，又被强大的妖力打回了原形。一名清瑶派的弟子呈上一块指甲大小的碎鳞片。
“师叔，这是在灵雉嘴里找到的，这是……龙鳞吗……”
“不过那龙明明是黑色的，怎么这鳞片是青色……”那弟子有些不解，宋川河脸色变了变，将鳞片收回去，看着那名弟子道：“都有谁见过这枚鳞片？”
那弟子指着身后一人：“只有我和周师兄见过。”
“好。”宋川河点头，“你们随我来。”
他带着两个弟子走去无人处，只听两声闷哼，再回来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入夜，木灵犀一行乘着刚成形的木船驶向东海。
海面风平浪静，不知坐在船尾划桨，敖渊坐在船头。他似乎有些怕水，一直端坐着闭目养神。
木灵犀望着星象，掐指算了算，虽然气息十分微弱，但钱掌柜的金算盘确实在丹州一带。只是她亲眼看到掌柜的变成了一个球，到时候就算找到他，怎么把他薅出来呢？
掌柜的这么胖，会被卡住吗？
她越想越揪心，伸手在水面划了一下，一直不动声色的敖渊瞬间睁开眼睛。
木灵犀一愣，就感觉水流中一阵剑气带着凛凛杀意跟来。
她回头，看到十几道御剑的白色身影如同鬼魅一样追了过来，为首的那人目光精锐，一看就是修仙入道之人。
“阁下这么晚在海上做什么？”那人瞬间逼近，木灵犀瞬间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压力。
近看了，那人跟陆呈差不多年纪，约莫三十多岁，长脸高鼻，一脸肃穆，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赏月不行吗！”木灵犀忍着逼人的剑气道。
后面有人追上来：“师叔，那天破阵的就是这小丫头！”
宋川河眯起眼睛，突然如闪电般伸出一掌，正中木灵犀心口。
“哇！”木灵犀吐了一口血，感觉耳鸣头晕，心口一阵蚀骨得痛。
她踉跄着差点掉下船去，被敖渊一把抓住。不知从船尾跳起来，整个船晃来晃去，大块头挥舞这一条炒菜勺挡在他们前面：“不知！不知！”
宋川河身后的弟子一剑挥来，木灵犀想到好不容易才把不知化形，一把推开他，口中默念了个口诀，右手空中一点，一道金刚罩罩住了小船。只是那金钟罩竟是个金元宝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砰！”
好在那弟子修为不高，剑被挡了回去。
宋川河突然勾起嘴角：“有意思，一个渔村的黄毛丫头竟然会法术。”
“你姑奶奶我会的还很多呢！”她说着再次念口诀，右手变掌向前一推，空中多了一个巨大的手印推向宋川河。
“还你一掌！”
宋川河冷笑一声，一挥手将掌印打散了。
那巨大的手印被打散后突然变成无数小手掌，拍向他身后的一众弟子。
弟子们没料到还有这一手，手忙脚乱地挥剑抵挡。
宋川河皱了皱眉，仿佛失去了耐心，一剑挥了过来。
剑气扫荡起巨浪，光罩瞬间被打破，木灵犀脸色又白了几分。锋利的剑气四面袭来，她只看到敖渊一挥手，剑气突然消失了。
这时宋川河才看到被不知挡在身后的敖渊，脸上顿时杀气毕现。
“你别打他的主意！”木灵犀立刻挡在敖渊面前，“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龙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们占了他的小岛，还要来欺负一只鸡精吗？”
“鸡精？”宋川河看着敖渊眯起眼睛，想起岸边灵雉的尸体，刚想说什么，木灵犀突然又使出一掌，左手同时一推小船，她抓着船桨念了句口诀，被船桨带着飞上了半空。
“不知！不知！”不知在下面大喊。
木灵犀回头一笑，夜风烈烈，吹得她耳边细发乱飞。
“不知，你快带敖渊走。”
她转过头去，背对着敖渊：“对不起鸡哥，我这次不连累你了。等我把他们引开，你的小岛就没有人打扰了。”
她说着，给小船加了一段咒，船立刻驶向远处。
清瑶派的弟子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木灵犀把船桨踩在脚下，两指竖在嘴边，闭着眼睛念了一段口诀。
胸口那一章还在隐隐作痛，她又分出精力驱船，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小姑娘，我劝你别逞强了。”
周遭风声呼啸而至，一道凌厉的剑光迎面劈下，木灵犀抬手去挡，闪后好几步，手臂立刻被划破。
身后又一道剑光，直直洞穿她的手臂。
木灵犀闷哼一声，温热的血顺着手臂流淌至指尖。
她忍着痛看到宋川河追着小船而去，立刻咬牙念了一道咒。水面升起一道墙挡在宋川河面前，他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剑气一荡，水墙被撕裂。宋川河突然回头：“我本想留活口，看来你真的很想送死。”
他说着一剑化作无数利刃朝木灵犀袭来，木灵犀躲闪不得，右腿和腹部都被剑气刺破。浑身泛着冷意的疼，木灵犀像一块破布落下来，心想要是听掌柜的话多看点书，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正待想着，一股强大的剑气逼近头顶，宋川河重重击下一掌。
那一掌明明只有一个瞬间，却在木灵犀眼里分解成无数道慢放的影子。她想回头看看小船有没有走远，一股撕心裂肺的力量已经自头顶贯穿至脚下。
船桨失去了灵力，和木灵犀一起落向海面。
木灵犀闭上眼睛之前想，要是那条龙还在就好了。
宋川河没料到那条摇摇欲坠的小破船突然掉头回来。那一掌之前一股强烈的妖力自东海喷薄而出，他直来得及使出三分力气，已经被掀翻在海面上。
木灵犀被敖渊单手接住，那双漆黑的瞳孔变成了耀眼的金色，一条刀锋一样的竖瞳死死盯着他。
宋川河喘着气：“我就知道……东海已经变成一张巨大的束龙网，你不可能走出去的。”
他身后清瑶派的弟子早有准备，突然变换位置，摆出了一个奇怪的阵法。
这些人手上金丝连接，在空中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海面突然暗潮涌起，黑云压来。
“哼，一群蝼蚁，还想再困我一次？”敖渊突然身形如闪电，手做爪状，还没看清他如何行动，已经将这数十个清瑶派弟子悉数洞穿的胸口。
被洞穿的弟子并没有使阵法破掉，金丝被血染红，这数十个鲜血淋漓的尸体仿佛被凝固在半空。
“他们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宋川河站起来，海水的涌动越来越剧烈，敖渊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被困于阵法之后，他的龙气像是被一个无底洞吸走了大半。如今这海水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宋川河眯着眼睛笑道：“这里曾经是自己的领地，如今这东海的每一滴水都是困住你的阵法。”
敖渊眉头微蹙，至今为止所有的血祭和阵法，都不过是一个开端，有人在布一盘局，而如今发生的种种，不过是这盘棋的第一步。
甚至那个清风道人，都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宋川河突然念起口诀，他手中的剑变成无数道剑影直冲而来。敖渊冷哼一声，手一挥，剑气断裂成灰，宋川河愣了一瞬，一双金色的眼睛已经逼近眼前，他脖子被敖渊抓在手里，整个人像个摇摇晃晃的破布。
敖渊的手指根根收紧：“那凡人做不来这么强的阵法，我查探了岛上曾有过其他的妖力，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等……清瑶派……听命于清风道人……”宋川河挣扎着，感到脖子上的手又收紧了。
明明已经被削弱了龙气，这条龙依然让他变成一只任其宰割蚂蚁。
“凡人的阵法根本困不住我。”敖渊盯着他，那双眼睛愈发耀眼，“你们究竟和什么人共事？这岛上来过谁？”
“我……我不知道……”宋川河用尽全身的力气，左手飞快打了个响指。
头顶那坨诡异的人肉阵法突然红光大盛，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落下来。脚下的东海之水也凝结成一张锋利的水网，将敖渊夹在中间。
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他感到龙气和妖力都在源源不断地被抽离。
“我们从未想过可以杀了龙……”宋川河脸上青筋毕露，露出诡异的笑容，“这里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削弱龙气。”
“你也感受到了吧……龙气在渐渐消失……”
来自东海深处的无名深渊仿佛在看着他，敖渊心下一动，是龙脉！
这些人不知道哪里寻来的阵法，背地里到底有谁在操控，竟然想要打开东海龙脉！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龙脉吞噬干净……”他突然睁大眼睛，敖渊微微一笑，头顶数十个尸体形成的阵法变成了一道血雾，被他用蛮力破了。
脚下的水网也归于平静，宋川河听到他一字一句道：“你们都是蝼蚁。”
“蝼蚁就不要妄想称神。”
砰——
宋川河也变成了一道血雾，落入东海黑暗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