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虚惊一场
脱离危险之后，华向黎继续住院。除了输血和补充营养外，她还要治疗可怕的绝症——胃癌。
费不凡是她的管床医生。华向黎现在得知他还是这个科的副主任。
作为管床医生，他照例每天都要来查房。
八点半样子，费不凡带着几位年轻医生进来了。
华向黎看到费不凡的白大褂里面露出挺阔的墨绿色衬衫，配着金黄色领带。
他可真会搭配颜色。华向黎心想，这两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既端庄又高贵。
“嗨，今天怎么样？精神好多了嘛。你就是那个死而复生的浴火凤凰，涅磐之后迎来辉煌的新生。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你后半生笃定大富大贵了！”今天费不凡一进病房就开起玩笑。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迷人，额前的卷发似乎又多了一个圈，脸颊上的胡茬似乎也冒出来短短一层。
“切，还大富大贵呢？今后平平安安就不错了。”华向黎说。她和晨晨都被费不凡的话逗笑了。
本来，一个自杀后被救活的人，应该是悲悲切切心中灰暗不已，经他这么一说倒成了勇敢获得新生的人了。
听费大夫说话真是幽默又开心，即使再悲观的人，都会被他哄得笑逐颜开。
不知是否跟费不凡熟悉的缘故，她总觉得这个费大夫不像大夫，更像个幽默的心理医生或者相声演员。
“你吃饭了吗？”他问华向黎。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又转身对晨晨说：“小姑娘，想办法给你妈多弄点好吃的，鸡汤鱼汤什么的大补一下，让她变成一只能量充足的凤凰，重新振翅高飞。好不好？”
“好啊。谢谢大夫。”晨晨乐呵呵地回答。
他又面向华向黎：“你再把身体养一养，恢复的好一点之后，我们再来检查你那个倒霉的胃，讨论一下做手术的问题。你看如何？”
华向黎心里还是不愿做手术。她很恐惧开刀。从小到大自己没做过一次手术。一想到要在肚皮上开一个口子她就害怕。而且她总觉得那会伤了元气，说不定术后扩散，自己死得更快。
“好吧。那就检查检查再说。”她想反正能捱一天是一天。
“你都瘦得脱了形。得赶紧长胖一点啊。那天看到你，除了血流一地之外，你的脸色太吓人了，好似一个带皮的骷髅。”费不凡夸张地补充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华向黎笑着说。
“你不信？可惜我当时光顾着抢救了，没把你拍照下来。如果是夜里，看到你真能把人吓晕了！”费不凡又故弄玄虚地说。
“我最近没用什么治胃的药吧？”华向黎笑着问，她指的是吊水里面的药物。
“没有，还没顾得上呢。这几天就给你输血和补充营养。”
“可我觉得胃里不怎么疼了呢。”
费不凡唇边现出坏笑：“我知道。你是被开刀二字吓得不疼了，这是精神反应。”
“哪里啊，我又不是小孩子。真的不怎么疼了呢。”华向黎用手揉了揉胃部，似乎在试试真的还是假的不疼了。
“好了，那就再过几天吧。继续输血补液。”费不凡带着医生们出去了。
“妈，这个费医生可真好玩。”晨晨看着他们一行人的背影道。
华向黎笑着说：“嗨，你还不知道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呢。”她把两车刮擦的遭遇跟女儿说了一遍。
“妈，你俩要是两个未婚男女，说不定就因此互相爱上了呢。”晨晨吃吃地笑道。
华向黎瞪了女儿一眼：“瞎说什么呀。人家一美国回来的大海龟，牛着呢。恐怕早就老婆孩子一堆了。”
“妈，人家跟你开玩笑呢，你没看言情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嘛。一个富二代和一个灰姑娘偶然相遇，因误会产生矛盾，后来居然就相爱了，不打不成交嘛。”晨晨嘻嘻哈哈地说。
“那都是你们小青年编出来的爱情神话，自欺欺人的。”华向黎笑道。
晨晨笑着说：“反正……这个费大夫，我挺喜欢的。”
华向黎正色对女儿说：“你的学习可别耽误了。老妈这里没事了，要不你先回学校吧？”
“不，没关系。我过完元旦再回嘛。学校里没什么大事儿。考试我也不怕，反正过60分就行了呗。”
“不许这么说啊，得争取好成绩。”
“妈，刚才费大夫说你还有什么胃病？要开刀？”晨晨不是小孩子了，她当然记得大夫的话。
华向黎不想让女儿为自己担心。她敷衍着说：“我前一阵胃里一直不舒服，到这里做了胃镜。医生诊断是弥漫性胃溃疡，说是做个手术好得快。”
虽然没说出“癌症”两个字，但女儿一听“弥漫”和“手术”，仍然决定留下来照顾母亲：“弥漫性？那肯定很厉害。我得请假，等你的手术做完了再回去。要不春节前就不回去了。伺候你病好了再去上学。”
“那不行。”华向黎一听就不同意。“我的事有你爸呢，还有你珊珊小姨呢。你的学业不能耽误。”
“我没事儿的。大不了下学期补考几门课就是了。”晨晨转着眼珠说。
看看说服不了女儿，华向黎只好说：“那就过两天再说吧。”
护士来给华向黎打吊针了。
几天之后，华向黎脸色渐渐红润，病情稳定了。费不凡决定给她重新做个胃镜，根据情况确定手术的事情。
依然是消化内科的董主任做胃镜。
“这次胃镜看上去情况比上次好多了。”董主任问华向黎：“你最近吃的希罗达还是替吉奥？或者什么其他新药？”
“没有啊？我最近几天什么药都没吃。”华向黎回答道。
“还是做个切片，再检查一次吧。”董主任开了切片活检申请单。
依然要等待切片结果。一个星期。
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看着暖意洋洋的窗外，华向黎想：还是活着好啊。自己真是脑残了，怎么会去找死呢？
大不了离婚呗。难道我离了他就没法活了吗？
可她转念又一想：如果离婚，不就太便宜那个女人了吗？
她眼前出现了邢韵慧那张五官分明咄咄逼人的脸。她说自己怀孕时的嚣张表情，她死乞白赖地待在自己家的情景……
不，我得跟她磨，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等待切片结果的时候，新的一年到来了。
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着五彩缤纷的礼花腾空而起，华向黎心里默念着：但愿我新年能有好运……
切片报告出来了：胃底黏膜正常胃窦黏膜充血水肿，红白相间以红为主，可见散在陈旧性血点，胃窦近幽门处有2*0.4厘米的凹陷溃疡。十二直肠未见明显异常。诊断：1.胃溃疡。2.慢性浅表性胃炎。
真的是胃溃疡？不是胃癌？！华向黎激动了。她给费不凡打了电话：“费大夫，费主任，我的病理切片报告你看了吗？”
“看过了。我又去病理科问了，确实是胃溃疡。”费不凡说。
华向黎不放心。她再次问道：“那怎么上次切片说是那个呢？到底哪次的准确啊？要不要再次复查？”
“一般来说，这次应该准确。至于上次的检查结果，我再去看看。”
真的不是癌啊！华向黎太高兴了。
怪不得呢，自己最近一直都没吃那些抗癌药，胃里也没觉得怎么痛了。就是隐隐地感觉不舒服，吃饭不香。
华向黎又住了一个星期后，为了慎重起见，她第三次做了胃镜和切片。
切片再次证实，她的病是胃溃疡，不是胃癌。
那为什么第一次误诊呢？
费不凡和病理科医生反复研究了第一次的切片报告。最后证实确实是误诊。
误诊结论：活检部分为重度上皮溃疡，但是细胞异形性大，排列异常，未能观察到深层组织情况，加之诊断过于自信造成。
当华向黎手里拿着这个结论时，忽然一阵激动涌上心来，泪水模糊了眼睛。
“别别……你别太激动了。我们医院……有点对不住你。”费不凡满脸歉意地说。
“没事。这等于是再次死而复生，让我尝到了别人经历不到的先苦后甜滋味。”华向黎也学着费不凡的语气调侃自己。
“应该这么说：是你那凤凰涅磐的勇气和力量，把这个小小的癌症给吓回去了，对不对？”费不凡继续发挥他的调侃才能。
“妈……！你原来诊断出胃癌了啊？”这会儿晨晨才如梦初醒，知道母亲曾经历了如此梦魔般的诊断。
华向黎笑了：“都过去了。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晨晨激动得一把抱住母亲：“老妈，你吓死人了！要是你真的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费不凡在一旁继续调侃：“你妈那可不是一般人。割了手腕也没什么事，癌症遇见她又给吓回去了。她的命特别硬，你没感觉到吗？”
“哈哈哈哈……”母女俩松开搂抱，一同开心地笑了起来。
自杀没死，胃癌警报又解除了。老天爷可真是待自己不薄啊。华向黎也在心里调侃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