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原野上有个大大的帐篷，这是马戏团的帐篷。

大帐篷有些岁月了，不少地方都补着补丁。不过，那补丁打得可整齐了，针脚细密得几乎找不到，就是下瓢泼大雨也不会漏进来一点儿雨丝。

我爸说，那是小丑缝的。小丑的手可巧啦，连肥皂泡泡都能缝到一起做围裙。

哼——又是小丑！

可能在我爸心里，小丑最能干。

什么事情都能说到小丑身上去。

我不敢过那摇摇晃晃的藤萝桥的时候——

“小丑胆子可大了，他不怕胆小。他一胆小就锻炼自己，胆子就大了。”

我不想去山里捡柴火的时候——

“小丑可勤快啦，会缝衣服，会摊煎饼，哪怕有一点点时间，还要栽种一个小花园。”

我就想光躺着晒晒太阳吹吹风，什么都不愿干的时候——

“小丑什么都喜欢干，热情可高啦！跳舞、荡秋千……什么都能干。”

我从野地里玩得一身泥钻回来的时候——

“小丑可香啦，全身都是甜丝丝、香喷喷的，大家闻着心里可欢喜啦……”

瞧，你知道了吧，我的耳朵都要被小丑塞满了！

我跑去问鸭子，问空中飞人，问狗熊，到处打听小丑的事情。可他们都是抬起头，看着天空，想啊想啊，然后就自己想入迷了，微微笑着，用一种忧愁又甜蜜的语气叹息一声。

我知道马戏团是有小丑的。可问题就在这里，我们这个马戏团没有小丑！

我从没在我们马戏团见过小丑！

那种戴着尖尖帽子，穿着怪怪衣服的小丑，我从没走近过他们。

我决心一定要把小丑的故事找出来。那个又能干、又勤快、又会缝纫、胆子又大的小丑，他一定有什么不会的、不愿干的、不能干的！

我帮着鸭子打下手，跟他学烤蛋糕；跟着狗熊赶集，帮他提筐子；我爬上高高的屋顶，给空中飞人架秋千……使尽浑身解数套近乎。

可都不管用。

他们似乎把小丑当成了一个有趣的秘密，不愿意与人分享。

哼——

只要你想知道，总能找到办法的。

在一个晴朗的月夜，我无聊地躺在稻草堆上看月亮。银亮的月光里，我看到马戏团那个大帐篷的缝隙里，有一团花花的影子。

我走过去了。

我伸出手了。

我找到了！

一块形状奇怪的花布。我左看右看，它看上去有点儿像一样东西。

我找来针和线，在烛光里缝了整整半夜，才把它缝出来——一顶小丑的尖帽子。

帽子很大，罩住了我的耳朵。

一个细细的声音从帽子里冒出来——

“我是一个小丑……”

我听到了！

我瞪大了眼睛。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曦微现。从早晨到傍晚，我一直张大耳朵认真听着。

没想到，我完全没想到！

我听到的，不是一个小丑的故事，而是十二个不同的声音——十二个小丑在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

十二个！

不信，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