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术语关联中遵循的基本概念

上文谈到，术语关联是整合和优化术语背后的概念体系的过程。笔者认为，规范策略术语的关键在于构建通用的术语界定框架。换言之，术语可以多元化，但对术语的界定需要遵循学科约定俗成的通用原则。切斯特曼认为，翻译策略研究需要关注的基本概念有四对（Chesterman, 2005）：结果vs．过程、语言vs．认知、问题解决vs．常规、整体vs．局部。甘比尔（Gambier, 2010）取消了“语言vs．认知”，将之简化为三组，笔者重新整合二人的分类并增加了超文本策略和文本策略（为方便行文，下文用不带引号的“策略”一词来泛指所有层次上的翻译解决方案）：

（1）是文化策略，还是文本策略。文化策略指的是超出文本语言层面的处理策略，即从意识形态、政治、文化等角度出发的策略选择，如选材（译或不译某部作品）、完全改写、删节、概要翻译等，受预备规范（preliminary norm）制约。这些策略大多出于文化与社会语言学层面的考虑，很多情况下可能超出译者的决策范围，更多由翻译活动的赞助人、出版社、文化／文学／学术机构等来决定。文本策略指语言层面的解决方案，包括常规解决方案和针对某些问题的微观和宏观解决方案，多由译者来做出决定，以下三组概念都属于文本策略。

（2）是针对整体，还是针对局部。文本策略层面，整体策略受初始规范（initial norm）约束，决定译文的整体风格和翻译倾向（Chesterman, 2005），直译、意译、归化、异化、形式对等、动态对等等概念皆属于此类；局部策略受操作规范（operational norm）约束，决定译文局部的具体的翻译方法，如明晰化、增译、减译以及加序、加注等策略。

（3）是针对特定翻译问题，还是针对一般常规翻译。文本策略层面，以解决问题为核心的策略研究关注译者在处理某一类翻译现象时面临的解决方案，如德拉巴斯蒂塔（Delabastita, 1994）的双关语翻译策略研究，莱坡哈姆（Leppihalme, 1997）的隐喻翻译策略研究等。常规翻译策略不以解决特定问题为己任，只描写译者翻译时面临的常规策略选择，既包括整体策略也包括局部策略。由于不少术语既被用来描写某一特定翻译问题，也被用来描写常规策略，区分这一对概念，有助于厘清这类术语造成的歧义，例如，双关语中的“零翻译”策略指的是删除包含双关语的文字，而常规策略中的“零翻译”策略指的则是音译和移译。（张南峰，2003：35）

（4）是针对翻译转换过程，还是针对翻译结果。文本导向的策略研究通常从两个角度展开。一是关注翻译中的转换方式，描写原文与译文之间的文本差异是如何产生的，多由动词派生而来，如改译法（alteration）是通过“alter（改变）”原文的语言形式而实现翻译目的。二是关注翻译转换完成之后出现的语言形式特征，描写原文与译文之间的文本差异，多由形容词派生而来，如词汇化（lexicalization）、自然化／归化策略（naturalization）等。该角度关注的不是翻译转换是如何进行的，而是转换之后达到的是语言表达或文化效果。前者指向动态的过程，后者指向静态的结果。区分这一对概念，是因为策略研究中常出现的分类混乱、概念重合、界定不清多与此有关。例如，区分explanation和explicitation这对近义词时，可以指出前者是过程策略，注重描写翻译转换的过程，即用解释（explain）的方法来进行翻译；后者是结果策略，注重描写翻译产品的最终状态，即译文比原文更加明晰化（explicit）。描写策略的过程中，如果有可能，应尽量保持术语视角的一致性。如果采用描写结果的视角来自创术语，则需要从翻译研究的视角出发，展现两种语言经过翻译转换（shifts）之后的差异化特征，而不是简单描述目标语的语言特征。上文提到的广告翻译策略中，“异域情调，淋漓尽致”“语句简明，朗朗上口”等就属于结果策略，可以规范为“异化策略”“口语化策略”。上述四对概念之间的关系可以表示如下：

文化策略制约翻译行为的整个过程，影响甚至决定文本策略。文本策略可以根据研究对象和目的从三个角度进行细分界定。这一框架是开放性的，可以简化成两个层次，即文化策略与文本策略，或是宏观策略与微观策略，也可以根据研究目的拓展成三个或四个层次，如：

下文将用这四对概念厘清翻译策略研究中的概念界定和术语误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