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用大把时间彷徨，用几个瞬间成长》：苦难不是通行证，悲惨难成挡箭牌

01

前段时间跟合作公司的一个姑娘一起做活动，一路上她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时不时偷看我几眼，仿佛在说：“咦，你怎么不问我关于这次活动的事呢？”碍于我正戴着耳机听歌，她终究没好意思开口。

到了活动场地，我随口问她：“刚刚出发的时候，司机把展板都拿下来了吗？”

她立马摆出一脸惊慌状：“哎呀，我没注意，我现在就给司机打个电话。”

这之后，在场人员偶尔会问她一些问题，比如，“黑色签字笔够不够五十支”“你预定的场地到底是到几点”。

她每次听到问话，总是像一只被惊吓到的小兔子一样，惶惶地问一遍“什么”，而后会更加惶惶地给公司打电话，嘱咐后面来的人帮她处理一下。

第一批到活动现场的人，被她粗枝大叶的作风搞得心神不安，索性不再向她问责，直接给她公司打电话确认，这才及时布置好了会场。

她在场内游魂似地走了一圈，看大家都不搭理她，就走到我身边，怯怯地问：“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实在没心情回她一个微笑，板着脸说：“你是做物资保障的，怎么能弄成这个样子？”这一问可捅了马蜂窝，她马上号啕大哭起来。过了好一阵，她总算稳定了情绪，给我讲了一个像言情小说一样复杂的爱情故事：善良美丽的女主角被阴险的女配角陷害，不得不与自己持续了三年的恋情告别。

当然，她本人就是故事里那个悲惨可怜的女主角。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今天确实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没心情……”

我承认我不是有空闲、有好心肠专门负责安慰失恋少女的知心姐姐，我跟她只见过两次面，彼此还没熟稔到可以互诉心事、互诉衷肠的程度。我们所处的场合是分秒必争的会场，而不是可以闲聊的咖啡屋。我一点都不同情她，看到她眼泪纷飞，心里不断冒出来的只有责备的话语：“这些事跟我有关系吗？我跟你又不熟。”“你不想参与会场工作不早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没听过吗？”

“心情不好”是个通杀的借口，上班迟到，项目没做完，忘记早已答应别人的事，都可以用“对不起，我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来做挡箭牌，呼之欲出的潜台词是“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指责我，你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你心情不好，你过不了失恋、失业或是这样那样的低谷，不如待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好疗愈，就别再奢求怀着一颗娇小姐的心恨不得全世界都站在你一边。别人也有自己的情绪，干吗非要迁就你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早已过了“全世界都围着我转”的自恋期，如果你不能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至少要做到靠边站，不要碍着别人的路。

没有人有义务去负担你的坏心情，为你收拾一堆烂摊子，还得照顾你的感受，连埋怨都不能说出口。如果别人心肠好，帮你处理了你因为坏心情而搞砸的事，你应该心怀感激，而不是理所应当地认为别人必须帮你。

02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害怕那些总是把自己的悲惨和苦难挂在嘴边的人。这样的人并不罕见，现实生活中随处可遇。再说几个让我大长见识的人吧。

“学生时代苦啊，连一双像样的运动鞋都买不起，看着别人穿着运动鞋去打篮球羡慕得很，只能把自己高中时候的球鞋当宝贝一样保存着，没重大场合都舍不得穿。”

紧接着，她得意洋洋地讲起自己给同校学弟、学妹们推销劣质化妆品挣了一大桶金的事迹，带着“无商不奸”的理直气壮，最后说一句打鸡血的话“所以你看，只要肯努力总会有出路的”。

至于那些从她手中拿了货卖不出去，欲哭无泪的学弟、学妹，至于那些用了她的劣质化妆品过敏，长斑、长痘、长红疹的受害者，她才看不到。况且，他们的悲惨来自于贪小便宜，怎么能跟克服重重磨难，白手起家的她相提并论。

“以前北漂的时候，住在阴暗的筒子楼里，一下雨就反潮，房东却不给减一点房租，还整天威胁我要转租。”话锋一转，她又讲起自己怎么伙同老乡将房东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堵在巷子里好一顿恐吓，颇有一番“梁山好汉”的豪情，“给小孩子留下心理阴影？那也是活该，谁让这倒霉孩子有一个那样的老爸呢，我寄人篱下可比他惨多了，这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有人利用女朋友家里的关系找到工作，然后把女朋友一脚踢开；有人在公司里陷害同事，巴结老板，三年之内连升五级。明明都是令人不耻的事，这些人却干得心安理得。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时，总是一个比一个苦，一个比一个惨。让听的人有一种错觉，好像在这样的苦难之下，他们没有自暴自弃就不错了，哪还顾得上手段是否正当，行为是否光明磊落。

苦难经历讲述完毕后，不明真相的听众夸上几句“你可真不容易”“太牛气了”“好励志啊”……讲述者满意地摆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挥挥衣袖翩然退场。

那些“苦难”被讲述者添上戏剧般夸张而又传奇的色彩，加上几笔对自己的疼惜和赞赏，就变成了挑战他人原则的借口和享受无限次“被谅解”的通行证，甚至成为可以炫耀的资本。

可真正经过苦难的人，往往是沉默的，不管他们在苦难中学会了什么，或是与命运达成了怎么样的一笔交易，他们都不会挂在嘴边。

而那些自称饱受生活折磨的“可怜人”告诉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这都是生活所迫，我也不想的。可是你看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活了下来，还活得不错呢。”

可笑的并不是他们曾经躲进了低矮的屋檐，而是明明挤进去的姿势那么猥琐，还要洋洋得意地宣称，看我多么能干，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躲起来，外面的傻子你们就淋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