砎园

【原文】

砎园①，水盘据之，而得水之用，又安顿之若无水者。

寿花堂，界以堤，以小眉山，以天问台，以竹径，则曲而长，则水之；内宅，隔以霞爽轩，以酣漱，以长廊，以小曲桥，以东篱，则深而邃，则水之；临池，截以鲈香亭、梅花禅，则静而远，则水之。缘城，护以贞六居，以无漏庵，以菜园，以邻居小户，则閟而安②，则水之用尽。而水之意色，指归乎庞公池之水。庞公池，人弃我取，一意向园，目不他瞩，肠不他回，口不他诺，龙山夔蚭③，三折就之，而水不之顾。人称砎园能用水，而卒得水力焉。

大父在日④，园极华缛⑤。有二老盘旋其中，一老曰：“竟是蓬莱阆苑了也⑥！”一老咈之曰⑦：“个边那有这样！”

【注释】

①砎（jiè）园：为作者的祖父张汝霖晚年所筑。②閟（bì）：幽静。③夔蚭（kuí ní）：即蜒蚰。④大父：这里指作者的祖父张汝霖。⑤华缛（rù）：华采繁富；华美盛大。⑥蓬莱阆（làng）苑：古代传说中神仙所居住的地方。⑦咈（fú）：否定，不赞同。

【译文】

在砎园中，有清澈的水流萦绕回环其中，因而这既得到了用水的便利，又使水流暗藏在园中仿佛没有流水穿过一样。

寿花堂，以岸堤为界，依次连及小眉山，连及天问台，连及竹径，故而显得曲折幽长，这就是利用了水的流向；内宅，与之相隔的有霞爽轩，依次有酣漱阁，有长廊，还有小曲桥和东篱，因此显得深邃而悠远，这也是利用了水的流向；砎园与庞公池相对，拦截了鲈香亭和梅花禅房，因此显得静谧而幽深，这又是利用了水的流向。砎园沿着城墙的走向修筑而成，掩映在贞六居、无漏庵、菜园以及邻居小户之间，因此显得幽静而安宁，这是将水流的柔美利用到极致了。而水流的意境变化，还是要归功于庞公池的水。庞公池的水，别人看不上，可我却愿意取来充分利用，使它径直流入砎园，而它就像正直的人一样，目视前方不为旁顾，肝肠不轻易回转动摇，出口守信不轻易改变对他人的承诺，如此一心一意为我佑护园林，即使有旁边的卧龙山长虫般蜿蜒曲折，三弯五折地想要亲近庞公池水，而庞公池水却不为之所动。人们都说砎园的建造善于用水，而最终的确也是得到水之力了。

我祖父在的时候，砎园极其华美富丽。曾有两位老人在园中流连观赏，其中一个老人说：“这里竟然像是到了蓬莱仙居一样的好地方啊！”另一个老人不赞同地说：“那个蓬莱仙境哪有这里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