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本清源，扶阳真传——钦安卢氏医学扶阳思想的理论渊源

我这一次来做交流，有一个小故事，因为上一届在成都的论坛，我已经做了一个《从平人气化之体相用论中医辨证治疗的终极旨归》的专题演讲，这是一个比较大的题目。所以这次我本想休息一下，主要来学习取经。但从上个月下旬到前两天，我一个月内见到王国强局长二次：第一次是上个月的下旬，我在香港中文大学发表一次演讲，演讲之前他跟我说，能不能再讲一次。那么短时间内，让我重新整理思路，凝炼一个问题来谈，不容易，所以我就没作声。到了这个月的上旬，有幸又见到王部长，他又提出，你还是讲讲吧。我又和卢师卢崇汉教授商量，他似乎也赞成我讲讲，但是没给我具体的题目。我就想，扶阳学派钦安卢氏医学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作为一个卢门的弟子，一个中医院校的校长，我考虑问题可能多一些。因为我看到目前扶阳学派在社会上存在一些乱象。这些乱象是什么呢？首先是毫无根据的、大量的附子的滥用。这个乱象，卢崇汉教授也反复说过，在我们身边见到的一些自称火神派的医生用附子动不动就是300克、500克，甚至更多。另一方面是在理方面，大家可以到新华书店看看，现在火神派理论著作很多，而且都自以为是，自以为是正宗，做这样比较、做那样比较，然后得出结论。有这种积极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扶阳学派不是一种时髦，因为你会影响别人，因此需要深入研究得其精髓，才能发表你的认识和评论。还有我在和卢师卢崇汉教授交谈的过程中了解到，我自己也觉得是这样，即现在社会上很多人自称是卢门传人或钦安卢氏传人，到处去说，甚至到处收徒。你说你是钦安卢氏的传人，按照卢师的宽容和涵养，他不会说什么，但是你要对你的说法负责任，不能为了名和利，到处去说，拿卢氏的招牌来招摇，欺世盗名。所以我觉得，钦安卢氏医学发展到今天不容易，我们扶阳论坛能够到第三届国际扶阳论坛暨第六届全国扶阳论坛，搞成这样不容易。昨天下午卢崇汉教授对钦安卢氏医学做了进一步的阐述，非常深邃，让人对扶阳理论产生了更坚固的信心，这种信心让人心里面非常踏实。

因此，今天我想借此机会谈一下卢氏对扶阳思想理论一种创造性继承和发展的工作，对扶阳学派进行正本清源，也谈谈我学习的体会，和大家做一个交流。我想我们今天的交流一定会使大家有所受益。

“正本清源，扶阳真传”，是上次扶阳论坛时邓铁涛教授专门题写的，专门叫人送给卢崇汉教授的。这里面反映了老一辈的中医学者、老一辈的中医工作者，对我们扶阳论坛的一种期待。“正本清源，扶阳真传”，肯定是有所指的。所以我们今天第一点就谈这个问题，谈钦安卢氏医学扶阳思想的渊源，这个渊源有两点。

首先是钦安卢氏医学的传承问题。很多人已经熟悉，这个传承从刘沅刘止唐到颜龙臣、郑钦安，然后到卢铸之，到卢永定，到卢崇汉。卢永定是卢师的伯父。关于卢铸之、卢永定已有不少资料介绍，这里我想谈一下卢永华的贡献。卢永华是卢师的父亲，他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生，高中毕业以后就一直跟着卢铸之学习。卢永华的国学底子非常之好，但按照卢门的家规，卢门每一代只能培养一个火神，所以有了卢永定这一个火神，卢永华的工作就是侍诊，这一侍就是将近四十年，虽然他也能够看病。我听卢师说，在卢铸之很忙的时候，他也看一下，不过他没有单独地看，是和卢铸之在一起时看。跟诊的时候，整理病案的时候，人太多他也看一下。而且在卢师初涉临床时，在开方的时候卢永华还亲自指点，不管是在具体的用药上，还是在医理上，都给予指点。卢永华整理了几百本的病案和笔记，并很整齐地抄出来。大家看《卢火神医学文献菁华集成》，里面有很多漂亮的毛笔小楷，这就是卢永华的手迹，里面很多医理阐述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和卢永定不仅在临证和理论方面给予了卢师非常有益的指点，而且如果没有他的贡献，《卢火神医学文献菁华集成》至少没有那么完整。所以我觉得今天应该提一下卢永华。卢门第一代火神是卢铸之。钦安也是火神，他是郑火神。卢火神出自中医世家，先后师从刘沅刘止唐的两个弟子，即颜龙臣和郑钦安。卢铸之长子卢永定自幼随父学医，承袭家学，卢铸之晚年又与其子卢永定共授嫡孙卢崇汉继承衣钵。其实，卢永定有一独生子，叫卢崇正，年轻时也想学医，但卢铸之卢永定对他说，我们卢家这一代已有崇汉学医，你就不要学了。最后卢铸之卢永定没有让卢崇正读成都中医学院（现成都中医药大学），而是读了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卢崇正当了中学的语文老师。从刘止唐到卢崇汉，钦安卢氏医学两百多年历史，一脉相传。他们每一位都立足临床，医名远播，在中医界可谓独树一帜。这是很清晰的一个传承，我就不想多讲了，昨天卢师讲了刘沅刘止唐，学贯儒释道医，一代大儒。大家想，《槐轩全书》有十大本，准备出版的还有《十三经恒解》。《十三经》是儒家经典著作；佛家《三藏十二部》，卷帙浩繁，释迦牟尼传法四十九年，讲经共三百余会，形成了浩繁的佛学体系；道家《道藏》三十六册，还有其他经史子集。刘止唐是一个学贯三家的大学问家。我觉得要把这些贯通是不容易的，它肯定有一个贯通的点。这个人称川西夫子的刘止唐先生一定是找到了儒释道的那个共通点，才能贯通它，否则汗牛充栋，皓首难穷；并且他的思想对郑钦安的影响是极其深刻的。郑钦安也是读书人，是秀才，郑钦安把这些思想传给了卢铸之。卢铸之也是读书人，前清秀才，很厉害。大家看看《卢火神扶阳医学文献菁华集成》中卢铸之的序，洋洋洒洒，论理很透彻，行文很通顺，而且文采斐然。到了卢铸之，这样一种思想精华又贯注到卢永定，再加上卢永华。由卢铸之、卢永定、卢永华这两辈人，三个大家，一起贯注到卢崇汉。这种因缘是非常殊胜的、难遇的。这个过程很清晰，就是这么一个传承。

刘止唐的东西，昨天卢师已经讲了，从儒家这一块来说，从子学这一块来说，他是继承了《周易》和儒家的原创精神。儒之门户分于宋，宋以后出现了新儒家理学，理学的代表人物是周、邵、张、程、朱，即周敦颐、邵康节、张载、二程、朱熹，以后又有了陆王心学，即陆九渊和王阳明的新理学。他们个个了得，都是学问大家，但是他们的学问和儒学的原典精神和子学的原典精神还是有一定偏离的。当然，从朱熹到陆九渊和王阳明，略有所修正，但是仍然没有脱离理和气的分离，从本体上没有达到真正的统一。到了刘沅刘止唐，他对儒家、对子学的原典精神的继承和发挥，开创了一个槐轩学派，影响甚巨。

第二点，谈一下卢氏三代人对钦安卢氏医学的贡献。应该说，郑钦安反复强调“坎中一阳”为人生立命的根本，奠定了扶阳学说的基础，并每每中的于临证。其弟子卢铸之称颂其尊师“为仲景后第一人也”，而卢氏三代人基于对扶阳理论的深刻研究及卓越见解，真正将钦安学说发展成纯粹的扶阳学派。钦安卢氏薪火一脉相传，延绵至今一百余年，从未间断。

1908年卢铸之设“扶阳讲坛”，听学者、私淑者、受其影响者甚多，其中不乏著名医家。如新中国成立后云南中医学院院长吴佩衡，成都著名医家吴棹仙，上海祝味菊，成都范中林、田八味等，这些都是受其影响和私淑者。私淑就是没有直接拜师，但受这种思想的影响，自己认为是这个学派的学生和弟子。后世将这些善用扶阳药物的弟子和医家统称为“扶阳学派”或“火神派”。但是严格地说，扶阳医学在新中国成立后有一段时间沉寂了，所以说扶阳学派是经过相当一段时间的静水深流，今天又直挂云帆了。扶阳学派目前的领军人物卢崇汉，更是以其创造性的贡献进一步提升和完善了扶阳思想理论，并将这一理论与实践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1908年，卢铸之在成都设立扶阳论坛是有地域性的。今天的扶阳论坛，从全国的扶阳论坛又发展成了国际扶阳论坛，而且在座这么多人在这里听，这不就是钦安卢氏医学扶阳思想理论的渊源和影响最好的说明吗？应该是的。这是我想说的第一大点的两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