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金唱片（续）
是啊，古老的歌谣。
3021坐在废墟角落，远处硝烟弥漫，耳畔传来乐曲悠扬，似乎连战场都为之一静。
什么我们在这里远征，我们在这里的战斗，除了我们这些亲历者，真的有人知道吗？
我们是连名字都没有，连配角都不是的群演。
当我们称呼对方土著，是默认他们是原住民吗？
我们呢？跨越亿万光年，远征到此。
我们是与遥远的宇宙大航海之前的所有大航海时代一般无二吗？
一般无二。
“什么无人的街道唱着无人问津歌曲，”队副倾听到一半的副歌部分，修理受损手臂的动作没有停顿，非常流畅的拆卸机械外壳，“感觉那时候的曲子和我们现在有些不太一样，有些软，有点压抑。”
“队副，欣赏的大概是钢铁洪流进行曲。”一个保养武器装备的钢铁战士抬起满是油污烟灰的脸。
“钢铁洪流进行曲，的确，非常激昂，热血沸腾。”队员纷纷握拳敲打敲打钢铁胸膛，发出咚咚的敲击音，表示赞同。
“好吧，可能这些情歌是我欣赏不了。”队副晃动脑袋，无可奈何的说。
“也许是我们的记忆被深空保护机制锁住了，我们现在只是钢铁单兵，只能欣赏钢铁洪流进行曲，和这种柔情慢版不怎么合拍，也许退役之后，回归日常，才能欣赏欣赏。”3021敲了敲头盔，也发出咚咚的声音。
黄昏下钢铁单兵正在围坐在废墟的角落，清理出的一小片营地。
中间的箱子上，有着一张唱片正在圆周一样的转动，里面发出声音和影像，欣赏着在废虚发掘出来的还能运行的土著收藏品。
虽然有些简陋，但是无聊的钢铁战士还是一边仔细修理受损的机械，一边装作认真的倾听，其实听不懂的歌曲。
3021有时也会想，非人到底是什么？
尘封的记忆，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秘密之间有那些被掩盖的事实，那些口口相传的宏大事件，那些是是非非，经历过怎样的曲曲折折？
“队长，”4011看着神游太虚的队长，继续轻声呼唤，“队长。”
“嗯。”3021看向4011。
“我们在战场上听这些，这些……”4011想说什么话，似乎被打飞的半个脑壳遗忘一些信息。
“刚刚那首歌，是一首末世情歌。”3021抓起身边废墟里的残渣，用力一捏，从钢铁指缝间细纱流落到地面，沙沙的声音，一会出现一个小沙堆。
“末世？”队员停下手里的动作，满身的油污和烟灰，残缺不全的钢铁躯壳已经失去出征时的整洁光彩。
“情歌！”3021调换会回刚刚那首歌，单曲循环。
“……我仍然在无人问津的阴雨霉湿之地……和着雨音唱着没有听众的歌曲……”
队员看向队长3021，希望队长讲故事。
“今天，我们在这座城市的战斗，就是这座城市的末日，而我们只是过客，从今往后，对于这里的土著来说，这里就是末世，他们的文明彻底被摧毁，成为被遗忘的历史。”3021看着身边和远处视线可见的城市，被彻底打成废墟。
“我们为什么会远征？来这里战斗？”4011似乎被打坏了脑袋。
“不，你应该问，他们为什么保存着我们的文明痕迹。”队副看了看远处闪烁着战斗光芒的主战场。
“为什么？”4011追问。
“你被打飞的半个脑壳，大概是忘记了，队长给我们讲过的江湖故事。”瘸腿的巨汉大声说出来。
“啊？什么故事，队长讲过那么多故事。”4011摸了摸包裹起来的半个脑壳，感觉还有一些漏油。
“复仇！”瘸腿巨汉挥舞着自己的手提加特林，向四周倾听的队员，讲诉自己理解的原因，一个被外星文明毁灭的世界，残存的幸存者，历经磨难与沧桑，重新崛起，开启宇宙大航海，王者归来，跨越亿万光年，进行复仇的远征。
“是这样吗？”4011显然不可能马上被说服。
“不是这样吗？”瘸腿指了指收集的战利品，“外星人截获了向宇宙深空发射的飞行器，得到了金唱片，找到宇宙坐标，入侵我们，现在轮到我们远征到此复仇。”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们只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相信的理由。”3021擦了擦胸口流出来的漏油部位，看了看手上的漏油，在地上抓来一把尘土，堵住漏油部位。
就这么简单。
“理由？”队员相互看看。
“或者是我们走在通向末世的道路上；或者是我们从经历的末世中走来；或者是我们为防止末世的到来；所以我们跨越亿万光年远征，所以我们在这里战斗。”
是啊！来这里战斗，3021让队员看头顶上空，已经被打爆的巨大卫星，残破的碎片正在划过天空，有种残酷的美。
3021和队员看着天色渐渐暗，这颗行星的太阳已经降下地平线，夜晚即将到来。
随着夜晚的到来，天空划过华丽的流星雨，还有远处的通天光柱，不时爆发的战斗光芒。
还有一首末世情歌。
“……拨弄着旧吉他哼着四拍子的歌……回音中一个人仿佛颇悠然自得……”
回归日常，是多么遥远的事。
3021不知为何，想到离开新兵营的那些战友，此后再也没见过。
宇宙战舰就像是一座封闭的城市。
到底有过多少宇宙战舰，到底有过多少城市，到底有过多少远征战士？
也许曾经和上一场战役组队的战友擦肩而过，而不自知。
真的放眼望去全部是钢铁单兵，只是跟着队友奔向远方，在各自目的地战斗，战斗，不停战斗。
看着被打残的每一个队员，看着被打爆的队友躺着不远的地方，他们只是退出这一次的战斗，修整过后，还会有下一场战役在等待。
其实这是一颗巨大的行星，还有这么大的残破月亮，但是这一切已经没有意义，已经是走到文明的尽头。
那遥远方向的通天光柱，大概是真正的战斗，不知何时会成为绝响？
生而为人，生在这样的恢宏的宇宙远征年代，3021想，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过客，记录自己，记录队员，记录队友，记录身边的人和事，记录发生在深空的故事。
谁也不知道战争因何而起？
谁也不知道战争何时结束？
钢铁步兵进入的战场，大概已经是尾声。
还能围坐一起，看残月流星。
也许命运选择的歌者与听众，找到的歌声吟唱非常的优美秀扬。
有时候3021和队员会讨论一番，会猜想那些早期虚拟歌姬的训练方式，看影像里好像是一些角色吧！
“……夏夜空出现在遥远的的记忆……绽放的璀璨花火拥着繁星……”
大概就是这些角色扮演，被存留了下来，最终被这个深空宇宙捕捉，让后来者，远征到此的钢铁战士，能够在战场一角倾听。
这或许被存留的来历，也许是也许不是，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终只是过客，只是没有名字的配角都不是的群演。
只是一些无聊的钢铁单兵围坐在一起，观赏中间的古代虚拟歌姬，无聊的谈论着，无需在意的正确或错误。
只是战士，破坏永远比建设轻易。
也许这颗行星的文明发展需要无数世代，而被摧毁，只用了非常短暂的时间。
希望自己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好。
保护着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日常。
自己是谁？
是钢铁铁单兵，是钢铁战士。
宇宙开拓者，大航海开拓者到底是什么？
坐在废墟的钢铁单兵，听着曾经的人类早期的歌曲，非人又为什么留存这些情歌？
“请别让我独自匍匐于滂沱世末之雨和着雨音，唱着见证终结的歌曲，人们终于结束了寻觅呆滞伫立原地，哭泣着，乞求着，奇迹……用这双手……拨出残缺染了锈迹的弦音
都隐没于淋漓的雨幕无声无息……曲终之时……你是否便会回应我的心音
将颤抖的双手牵起……迎来每个人的结局……”
这个世界是扭曲的，充满不正常，到处充满着神秘，时空奔流错乱，是病了吗？3021摸了摸包裹，里面没有了备用的药品，可能已经坚持不到战斗结束的一刻。
伴随滋滋的声音，一个飞行器，从远处飞来，偶尔悬停。
那些悬停的地点是附近的钢铁步兵战斗小组。
3021得到警戒队员的警示，招呼4011关闭唱片机。
片刻之后，飞行器带来了新的讯息，前往新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