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去何处(一)
三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一边喝着酒。彭湃也点了一份双头羊汉堡，这种来源于外维度的生物和本维度的羊一样，肉质很紧实，非常好吃。
秋叶吃完了烤鸡肉和意大利肉酱面后，满意地拍了拍肚子。随后，她起身离开了。
依照彭湃对她的了解，她要么是去厕所，要么就是去买啤酒了。比起让服务小帮手送过来，她更喜欢自己过去买一大扎，然后用力地拍在桌子上。用她的话说，“把酒杯拍在桌上很帅”。
彭湃朝着酒吧中央望了一眼，乐队正在用烟云缭绕的虚拟景象里弹奏着。他收回目光，开始对墙上的油画产生兴趣。酒精让他的思维开始飘荡，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放松了不少。
不过，即使喝着同样的酒，切那却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开着身体的自动过滤了。在维度技术开发出来之前，生物改造就已经烂大街了，收尾人大多都会选择增强自己的肌肉和反应神经。为了面对潜在的毒性攻击，自然也有代谢方面的改造。
这种改造能过滤毒性物质，自然也能过滤酒精。彭湃是个喝酒原教旨主义者，接受不了这种假装喝酒的行为。他忍不住说:
“你既然都喝酒了，还不如把人工代谢关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关呢？”切那讪笑着，脸上故作神秘，“说不定我已经关了。”
“那你最好是关了。”彭湃讽刺地笑了笑，“切那，你偶尔也得享受这种生活。你都退役了，没必要时时刻刻都绷着。”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很羡慕你，”切那眼神飘忽，神情有些悲哀，“你能这么自然地回到平民的生活，适应这种身份。我啊，可能是别人的皮披久了，脱不下来了。”
“你别老想太多。”
彭湃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随后陷入了沉默。当初，维度军在组建了各种特殊部队后，非常顺利地扩张了一段时间，基本是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有相应的部队去处理。但如同所有的进攻一样，维度军的推进也随着所需要控制的范围增大，推进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维度军的脚步彻底停在了一个名叫泰拉的维度前。那一次战役可以称得上是无底洞，从一开始的少量部队投入，到中期时所有特殊部队全都被派出，再到战役的末期阶段，许多部队甚至都调动了大半的人力投入泰拉世界。
然而，战役最后还是陷入了僵持阶段，所有投入的人力物力都像是打水漂的石子，只是漂起了几片水花罢了。
在这场战役之后，维度军的职能便产生了变化。吉他贸易联盟也满足于之前占下的如此之多的维度，或者说殖民地。
在那之后，维度军也慷慨地提供给了他们这些老兵两个选择，其一，退役，但留下自己的意识备份。其二，继续服役。
其实这两种并没有什么区别，留下自己的意识备份相当于维度军随时能再造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如果有一天，维度军再次“需要”你了，那么只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没人能不同意——就可以重新把你“召回”战场。
至于你愿不愿意回去服役，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不过，一旦维度军再造了一个你，那么你原本的所有身份可就归他所有了。吉他掌控的任何一个区域里，都不允许非法克隆体的存在。也就是说，当你被维度军克隆后，你就成了那个“非法克隆体”。
彭湃和切那都选择了退役，也都得到了优厚的服役补偿。彭湃是因为觉得太累而退役。至于切那，据说是因为某个女人。
两人沉默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彭湃喝了口酒，试着想出几句话来转移话题。看切那的表情，也在想着同样的事。
“砰！兄弟们，酒来了！”
秋叶拎着一桶啤酒快步走来，用力地将啤酒拍在了桌上，差点把盘子给震下去了。她一边哼着歌曲，一边拿过啤酒杯，然后转开了啤酒桶上的龙头，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彭湃如释重负地凑过去，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他小心地在烈酒杯里倒入了一些啤酒，混在一起喝了一口。
喝了几杯酒之后，秋叶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嗝。随后，她开始大声讲啤酒就应该配烤鸡肉之类的话，并表示这次的啤酒没几个礼拜前的好喝。之后，她又对啤酒的口味大放厥词，声称只有黑啤酒才是正宗啤酒，其他啤酒都是马尿。她还提出，像彭湃这种把烈酒和啤酒混在一起喝的，都是在玷污神圣的啤酒。
彭湃大点其头，表示你说的都对。有秋叶在，气氛突然就活跃了过来。切那也加入了聊天中，饶有兴致地听着秋叶扯淡，时不时还说几句拱火的话。
彭湃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假装酒精已经让自己迷瞪了。他并不喜欢之前的话题，但他很高兴这时候有秋叶在。
三人再次漫无边际地聊着，桶中的酒一点点变少，暖黄色的灯照亮了桌面，远处的飘扬音乐在桌边游荡，仿佛这个夜晚永远不会结束。
聊着聊着，切那突然滞住了一瞬间，似乎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东西。彭湃捕捉到了他的反应，假装活动肩膀，坐直了一点。
切那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微不可察地侧了下头，小声说道：
“那边，他是我们这次的客户。”
这次的客户？彭湃回忆了下，想起了这次委托是由一个恶魔发布的，要自己回收那把被恶魔诅咒的枪。彭湃假装倒酒，瞥了一眼切那所指的房间。
他看到角落里的一张圆桌边，正坐着个长着山羊角的白大褂男人。这显然是个恶魔。
和民间传说的恶魔不同，外维度的恶魔也不过是种生物罢了。和人类不同，他们大多喜欢过着不受约束的生活，只为了自己的兴趣而活。说来有趣，彭湃对这个山羊角的中年恶魔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