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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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英雄冢之二

李朝歌道:“程姑娘,你怎么对明教知道的这么清楚?”程九盈道:“我当然知道,方腊振臂一呼,明教名震天下,天下谁人不知?”李朝歌道:“那这方腊就是明教教主,他率领教徒与百姓造皇帝的反,是不是?”程九盈点头道:“不错,你总算还没有孤陋寡闻到家。方教主一世英雄,建立赫赫功业,教咱们后辈钦仰无已。唉,没想到他身后的坟墓居然还要受到宵小的骚扰。”李朝歌道:“程姑娘是说,方教主的法身是葬在这齐云山上?”程九盈道:“怎么不是?这齐云山是当年方教主起事的根本据地。他死后不葬这里葬哪里?”李朝歌道:“程姑娘知道方教主的坟冢在何处么?”程九盈道:“当然知道,不过那地方可险得很。”李朝歌道:“程姑娘能带我们去拜祭方教主么?”程九盈乜斜着眼,道:“怎么,你们也要去凑热闹?”李朝歌道:“姑娘可说错了,咱们是怀慕方教主的英风伟绩,诚心去拜祭于他,不是去凑热闹。”蓦地心中一动,道:“姑娘说的‘凑热闹’三字可是另有所指?”

程九盈道:“这就说到正点上了。你可知这些天来上山的武林豪客都是为了什么?”李朝歌动容道:“难道都是为了拜祭方教主?”程九盈冷笑道:“不错。但他们都跟你一样,说得冠冕堂皇是去拜祭,其实都是不怀好心。”李朝歌不禁脸上一红,连连咳嗽。陈思大声道:“我大哥才不跟他们一样呢!我大哥也是一位英雄,英雄惺……惺什么惜,他是真正诚心去拜祭方教主的。”程九盈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这姓李的油头粉面,滑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又年轻又纯洁,不懂世上人心奸诈,他把你吞了你还要说他好呢!”陈思秀脸胀得通红,道:“不是不是,你诬陷人,李大哥不是这种人,他从没骗过我。”程九盈只是冷笑,歪着眼瞧着李朝歌。

李朝歌搂住陈思肩头,轻轻在她秀发上吻了吻,道:“谢谢你把我说得这么好。”向程九盈道:“程姑娘真不愿为我们带路?”程九盈冷笑道:“休想。”李朝歌道:“那好,后会有期。”在路旁折了一根树枝,抹去枝叶,与陈思向山上走去。忽地转身,树枝如剑,直刺向程九盈。程九盈吓了一跳,忙耸身倒退,树枝如影随形,刚落下身形,树枝又递到了胸前。程九盈忙抽出长剑,向树枝上削去。李朝歌使了个贴字诀,树枝圈转,顺着长剑走向,紧紧粘在了剑脊上。程九盈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自剑身上传来,吃了一惊,忙纵身再往后退。

李朝歌哈哈大笑,右手一扬,树枝急射而出,有如强弩射出的利箭一般,插在丈余外的一块岩石中,道:“程姑娘原来是黄山派门下。黄山派自数十年前明教势微之后崛起,已在皖、赣、浙、苏、闽、湘几省创下赫赫声威,姑娘果然身手不凡。姑娘姓程,但不知与贵派掌门程若萍如何称呼?”

程九盈正呆呆望着那根插在石中的树枝出神,闻言不由答道:“那是家父。”李朝歌道:“哦,真是失敬失敬。程掌门也来到齐云山了么?”程九盈蓦地清醒过来,道:“我不告诉你。你武功这么神奇,你……你又是哪一派的?”李朝歌微笑道:“你猜猜?”程九盈道:“少林派?”李朝歌摇了摇头。程九盈又道:“武当派?”李朝歌道:“也不对。”程九盈一连猜了七八次,均都不中,忽地灵光一闪,道:“明教?”李朝歌还未说话,陈思已拍手欢叫:“程姐姐终于猜到啦!”李朝歌无奈地摇了摇头。

程九盈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道:“原来是我自作聪明,却被你们耍弄了半天。”李朝歌忙道:“姑娘可别误会,咱们确实是不知山上情形,所以求教于姑娘。”陈思道:“是啊,姐姐可别生气。”程九盈脸色稍霁,道:“明教这数十年来消声匿迹,我只道明教已经灭亡,原来还有些小喽罗没死绝。”李朝歌微笑道:“当然,明教崇拜的是火。这火种永远不会让它灭的。”

程九盈哼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们倒真是来拜祭你们的前教主,而非想混水摸鱼的。好,瞧在你们是明教的份上,我就带你们去那‘英雄冢’。”李朝歌大喜,忙道:“多谢程姑娘。”程九盈冷冷道:“这一路去可凶险得紧,你是不用让人担心的,但你那位肉麻的‘小妹妹’武功不知怎么样,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可不关我事。”李朝歌笑道:“姑娘放心,我将我的‘小妹妹’系在裤腰带上就是,保证丢不了。何况,我这小妹妹也不是豆腐做的。”程九盈啐了一口。陈思却是甜甜一笑,挽住了李朝歌的胳膊。

三人一路上山。时当仲春,登高而望,烟云苍茫,景色清幽,令人赏心悦目。程九盈不断给李陈二人指点山中的各处名胜,道:“齐云山,山与云齐,是名齐云山,又名白岳,是道教四大名山之一。与齐云山齐名的有湖北武当山、四川鹤鸣山、江西龙虎山,历来香火鼎盛。”只见群峰间果然疏疏落落散处不少道观庵堂,给秀丽的齐云山平添一种缥缈神仙之气。三人一路行来,山路蜿蜒,愈来愈陡,悬崖峭壁处处可见。

到了海天一望亭,但见群峰连绵,直耸蓝天,纵目所极,眼前极是开阔。李朝歌深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道:“想来当年的方教主时常伫立此亭,雄视群峰,与部下筹谋画策。”忽地兴起今夕何夕之感,如今景物依旧,人事却已非。

再向前行,山路更加陡峻,乱石盘陀,山石如齿似剑,森然而立。天空阴沉沉地,两侧山峰笔立,挡去了大部分阳光。陈思忽然手指前方,道:“李大哥,看,那是什么?”程九盈冷笑道:“断剑。”李朝歌快步而行,果然一截断剑落在乱石缝间。李朝歌捡起断剑,道:“剑刃厚而窄,剑锋薄而利,这好像是泰山派用的兵刃。”程九盈道:“不错。前天我曾见有泰山派人上山。”李朝歌听她说到这里,向她瞧了一眼,道:“泰山派向来标榜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人剑都断了,想必人也已死。但是尸体呢?”忽地一个箭步,窜至路旁一丛长草前,叹息道:“果然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只见一道血迹自草丛中延伸而出,血已干涸,显然人早已死。

程九盈纵身而前,用剑鞘拨开草丛,一股腥臭味冲鼻而入。只见草丛内躺着一具肥胖的尸首,瞧衣饰果然是泰山派的,胸口正中中刀,这一刀力道极强,竟深深砍入了他的内腑,将他胸口切开一个一尺来长的大口子。程九盈骇声而呼:“好霸道的刀法!”李朝歌只是瞧了一眼,即收回目光,道:“凶手使的是天衣刀法。天衣刀法源于少林,为少林派天衣禅师所创,后因杀气太重,被少林方丈封存于藏经阁,不许寺中僧人习练。到了徽宗政和初年,不知怎地,刀诀为浙江四明山神山派所盗。现在神山派武功最高的是鞠天鹏、霍天鹤两师兄弟。这凶手必是鹏鹤之一。”

程九盈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点了点头,道:“瞧不出你这小子油头粉脸,倒还有点真实玩意。”李朝歌道:“不敢不敢,过奖,过奖。”正说笑间,一声尖锐的鹰鸣,一只秃鹰自高空俯冲而下,在一块巨岩后落下,随即振翼飞起,嘴上已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肉。李朝歌眼尖,已然瞧见那鲜血淋漓的肉块,心中一凛,道:“石后肯定有人。”携着陈思的手,振衣当先,迅捷无伦,几个起落,已到了那块巨岩后。程九盈离那巨岩不过五丈来远,与他同时起步,又是空身一人,竟仍被他拉开了二丈有余。程九盈心中震骇之情,实比见到那具尸体更甚,这李朝歌看似文质彬彬,温文儒雅,但一展身手,竟然是一名武功绝伦的大高手,仅凭这一手轻功,已是罕见罕闻,武林中没几人敢与他比,连自己的父亲程若萍也要大大逊他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