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英雄冢之五
程九盈挺身而前，长剑横胸，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那四人依然满脸傻笑，往上冲来。程九盈喝道：“止步！”长剑嗡的一声，递了出去，剑沉力劲，迳刺当首之人胸膛。那人嘿嘿而笑，面对闪闪长剑刺至胸前，不知畏惧，提起右手长剑随便一挡。当的一声，那人向后退了一步，程九盈的长剑却也被荡了开去。程九盈因不知对方实力，这一剑只用了七分内力，双剑相交之际，竟然觉得对方的内力甚是深厚，念头未定，那随后三人又轮番冲上，向自己的剑尖上撞来。程九盈心中疑云大起，寒光一闪，长剑直刺了出去。
长剑堪堪刺入那当首之人胸脯，耳畔忽然传来了李朝歌的急叫：“程姑娘，别伤他们！”程九盈闻言立即定住长剑，剑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映入了那人的眼睛。那人陡得一惊，这才发觉剑已及身，呀的一声怪笑，长剑横扫而来。程九盈横剑疾格，当的一声，双剑相交。这次她用了全力，那人手腕酸麻，胸口气血翻涌，登登登在山道上一连退了四五步，若非被他身后三人身体挡了一下，差点跌下悬崖。只见剑光闪动，最后那两名汉子一左一右，双双抢来，剑光矫若游龙腾空，交剪而至。
程九盈见地方狭小，施展不开手脚，点足倒退三丈。那四名使剑汉子轻功不弱，跟踪追至，四剑齐使，围攻程九盈，一边激斗，一边嘿嘿怪笑，声音刺耳失常，令旁人听着，只觉得寒毛耸起，毛骨悚然。程九盈已得乃父真传，剑上造诣甚高，身形飘逸，在四柄利剑之间穿插来去，游刃有余。
李朝歌在旁瞧着，早已暗起疑心，这四人剑法不差，瞧剑招的路数、步伐以及运劲使力之道，是江西五柳派门下，瞧年龄与剑法造诣，十有八九是五柳五剑客。五柳五剑客在江湖上声名不错，此刻看来竟似完全失常，连一人失足掉落悬崖也不闻不问，岂非咄咄怪事？陈思紧紧拉住李朝歌的衣袖，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九盈等五人，甚是紧张，显是程姐姐若遇到危险，立即便要上前相助。李朝歌与程若萍两个大行家，却已睢出五柳剑客绝非程九盈之敌。
再斗片刻，程九盈剑招加快，青光滚滚，有如流星飘絮，在四人躯体之间游走不定，蓦地一剑斜刺，一声痛呼，鲜血点点溅了开来，其中一条汉子手腕已中剑，长剑当的一声掉落于地，在坚石上撞出几溜火星。程九盈不容对手有迟疑的功夫，长剑宛如经天游龙，力斩而下，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青芒。一名汉子首当其冲，急横剑一格，一声清脆的金铁激鸣之声，长剑已脱手飞去，虎口鲜血长流。
剑映青光，划过长空，无巧不巧，正好向陈思射来。陈思这番可找到露一手的机会了，纵身而起，身轻如燕，黄衫飘飘，姿势优美飘逸之至，半空中左足懒懒踢出，正中剑柄，长剑折向，向上跳了起来。陈思伸手抄住，飘飘而落，着地之后，摆了个“韩湘子懒卧牙床”的姿势，侧卧于地，斜斜回眸，柔声道：“李大哥，好看么？”李朝歌禁不住笑了起来，道：“好看，好看极了。”
程若萍却是暗暗吃惊，陈思年龄比自己女儿小两三岁，武功可不在女儿之下，这一手看似飘逸潇洒，其实融铸了很多武学要旨，方能做到如此潇洒从容。那懒洋洋的一脚，那似在意似不在意的起落，在在显露陈思学过随云轻功。她的武功自然是李朝歌所教，但小小年纪竟能学随云功，可见她的冰雪聪明，善悟心性，难怪教主如此喜欢于她，来此险地，依然将她带在身边。她最后的落地姿势，又是“八仙醉拳”中的一招。
这边程九盈的激斗已接近尾声。程九盈剑中夹掌，长剑封住对手剑路，左掌从剑光中穿出，印向对方胸膛。那名汉子反应倒也不慢，左掌来迎，但程九盈又忽地化掌为指，一指戳中他胸口正中的膻中穴。膻中穴乃人身气海，最为紧要，那人膻中穴被点，立觉气息周转不灵，半身酸麻，长剑当的一声落地，双足一软，跌倒在地。程九盈头也不回，反足倒踢而出，听风辨位，这一足竟踢得极准，身后一名汉子正急冲过来，立足未稳，已被一脚踢中小腹，呀的一声怪叫，仰天倒飞，口吐白沫，晕了过去。程九盈身形如电，用剑柄封住了另两人的穴道，长剑叮的一声回入剑鞘，垂手退开。
李朝歌击掌赞道：“程姑娘，好剑法，好身手！”程九盈道：“李大哥，你别取笑小妹了！”李朝歌哈哈大笑，身躯微晃，来到那被制的四名汉子身前，掀开一名汉子的眼皮，眼光散漫无神，瞳孔已经放大，搭了搭他的脉搏，脉搏紊乱，时快时慢，再探心跳，心律亦极不齐整。李朝歌渐渐皱起了眉头。程若萍忙道：“教主，怎么？”李朝歌道：“这五剑客显然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疯的，但奇怪的是，这人的手法古怪之极，竟连我也从所未见。这下手的人实是个可怕人物。”程若萍三人听他说得如此凶险，心中俱都一紧。程九盈道：“这么说，这五人绝不是上山来的各路高手伤的，而是那暗中控制局面、策划阴谋之人所为？”李朝歌道：“正是。他震伤了这五人，将他们引来紫霄崖，目的还是一样，吓唬我们，要我们不要冒险。”
陈思道：“这人真坏，咱们碍着他什么了，干嘛三番两次拦阻我们？”李朝歌道：“是啊，问题就在‘咱们碍着他什么了’，若我们知道，这个谜也就解开大半了。”仰首望向紫霄崖，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上去看看。他越不让咱们上去，就证明这山洞越紧要，而咱们呢，就越要上去瞧个究竟。”众人齐道：“不错。”
当下程若萍将长索、铁楔、铁锤等物交给李朝歌。李朝歌左手执楔，右手执锤，飞身而起，直升了三丈有余，锤楔交击，叮的一声火星四溅，铁楔如入豆腐朽木，深入坚硬如铁的峭壁中。李朝歌掏出铁抓，钩于楔上，长索绕楔连转两圈，将长索绑固在了铁楔上，飘身而落。这一番动作甚是复杂，但李朝歌却做得从容不迫，身在空中，似乎如羽飘浮，似落不落，竟能比常人多停留片刻，显示了他超绝卓越的内家修为，已练成了气与外通、凌虚提气的无上神功。
李朝歌微微笑道：“你们三人谁先上？”程若萍当仁不让，道：“我！”手拉长索，微一使力，人已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稳稳落在了铁楔上，左足凌空，右足踏在楔上，衣襟猎猎吹舞。然后程九盈身背长剑，顺索攀上。李朝歌握住陈思的小手，道：“咱们两个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免得人多太挤，遇到危险也不好照应。”拾起那五柳五剑客丢落的两柄长剑，右手力掷，长剑化作一道飞虹，插入了峭壁，只露出了一个剑柄在外。李朝歌搂住陈思，飞身而起，险险立于剑柄上，第二柄长剑掷出，如利箭离弦，插入了头顶三丈高的的岩壁中。李朝歌振吭长啸，已与陈思两人飞鸟般跃起，人影飞闪，已立于第二柄剑柄上。这时程若萍已将第二根绳索丢来，李朝歌接住了便绑在了自己脚下的剑柄上，大笑道：“你们跟着我来吧！”纵身迳跃三丈，左手五指如钩，扣住岩石缝隙，右手托住陈思纤腰，喝道：“上去罢！”用力上托，陈思顿时飘飘悠悠直飞起了四五丈。陈思一声惊叫，双手十指紧紧扣住岩石。身下李朝歌的声音传来：“思妹，稳住！”接着一条黑影从下飞了起来，一晃之间，抓住了陈思双肩，微一借力，人已腾身而起，顺势提起了她的身躯。陈思只觉眼前景物迅速变换，呼呼风响，李朝歌左手已扣住岩缝，脚下蹬住一块凸出的岩石，将自己两人身躯紧紧贴在峭壁上。此刻离地已有十几丈，高空中风声劲烈，气流加大，二人身躯摇摇晃晃，陈思的脸色一片惨白。两人竟不借助于外物，就这般攀登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