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大气光现象的观测
对于大气光现象的观测,是我国古代光学最有成就的领域之一,有任务明确、组织严密的官方观测机构,积累了太阳的10种不同光气等大量天象资料。
古代对视差与蒙气差、虹、海市蜃楼等太阳的光气现象多有研究,其中不乏有价值的光学史资料。
孔子到东方游学,途中遇见两个小孩在争辩,便问他们争辩的原因。
其中一个小孩说:“我认为太阳刚升起来时离人近,而到中午时离人远。”
另一个小孩则认为:“太阳刚升起时离人远,而到中午时离人近。”
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升起时大得像一个车盖,到了中午时小得像一个盘盂,这不是远小近大的道理吗?”
另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出来时清凉而略带寒意,到了中午时就像把手伸进热水里一样热,这不是近热远凉的道理吗?”
孔子听了两个小孩的话,一时也不能判定他们谁对谁错。
著名的“两小儿辩日”的故事,是战国时期列御寇所作《列子》中的一篇文章。此书多取材于周秦时期的事实,所以我们可以相信这个故事发生在2000多年之前。
其实,“两小儿”提出了一个复杂的光学问题,它涉及光的折射、吸收、消光、视差以及一些生理上、心理上的问题,不用说在古代,就是在今天,也还是一个相当艰深的问题。
据现代的研究,单就大气折光效果来说,晨昏太阳的视像不但不比中午的大,反而来得小。肉眼之所以有相反的感觉,主要是光感的错觉。
中午太阳孤悬太空,周围广阔无垠,遂觉其小,晨昏太阳接近地平,有景物陪衬做比较,遂感觉其大。同时,中午太阳亮度和周围悬殊,遂觉其小;晨昏太阳亮度与周围接近,遂感觉其大。
此外,中午太阳在天中,必须仰首斜望,可感觉其较小;晨昏太阳近地平,可以正看平视,就感觉得其较大。
对于“小儿辩日”问题,从西汉时期开始就有人进行研究,很多人都发表过意见。其中说得最全面的大概算是晋代的文献学家束晳,他很明确提出:视距离的变化与视像变化,都是由于“人目之惑”,“物有惑心”与“形有乱目”。
应当说,这不但已经相当圆满地解决了“小儿辩日”的问题,而且在大气光学中有一定的普遍意义,可以说是我国古代光学上的一项成就。
对于这个问题,后来也还有不少议论,其中后秦精通天文术数的姜岌又有新的创见,他用“地有游气以厌日光”去解释晨昏的太阳色红,中午的太阳色白。这实质上是一种大气吸收与消光现象。
后来还有人提出“浊氛”、“烟气”、“尘氛”等词,都是指空气中悬浮着的水气、尘埃等微粒所构成的一种雾蒙,认为这些是太阳颜色变红的原因。
除了对视差的研究,古人对虹格外关注。我国在殷代甲骨文里就把虹字形象地写成弯弯的杠的样子。在周代的上半期,我国劳动人民已经有了这样一条经验:早晨太阳升起时,如西方出现了彩虹,天就要下雨了。
《诗经·蝃蝀》记载:“蝃蝀在东,莫之敢指。”“朝隮于西,崇朝其雨。”意思是说,一条彩虹出东方,没人胆敢将它指。朝虹出现在西方,整个早晨都是蒙蒙雨。
战国时期的《楚辞》,记载虹的颜色为“五色”。东汉文学家蔡邕在《月令章句》一书中,也说到虹的生成条件及其位置规律。
他说:虹是生成于和太阳相对方向的云气之中,没有云就不会见到虹,但阴沉天气也不会形成虹。这些说法,尽管是十分表面的,但基本上是正确的。
先秦时期,还有人企图以当时的阴阳哲学理论去解释虹的生成。
《庄子》说道:“阳炙阴为虹。”在阴阳理论里,太阳属阳,水属阴,把阳光照射水滴,说是“阳炙阴”,是能够自圆其说的。当然,这并没有说到色散的本质上来。不过也可以看到,古人对待科学问题具有独特的思想方法。
至唐代,人们对于虹的认识就大大前进了一步。当时已经知道虹是太阳光照射雨滴而生成的。唐代学者孔颖达写的《礼记注疏》中,在《月令》“虹始见”条目下就记载:“若云薄漏日,日照雨滴则虹生。”这里已粗略地揭示出虹的成因。
孔颖达的说法跟现代严密而完整的解释相比,尚有较大的距离。但在1300多年前就能提出这样的解释,实在是足以自豪的。
还应特别提到的是,我们祖先非但最早对虹的成因做出了解释,而且创造过一个“人造虹”的实验。
当山间瀑布下泄,水珠四溅,日光照射,即成七彩,犹似虹霓之状,这是人们所容易发现的。在这种现象启发之下,使人们想到了能否人为地造成虹霓之状。
唐代著名道士、词人和诗人张志和写的《玄真子》一书中记载:“背日喷乎水成虹霓之状。”意思是说,背着太阳向空中喷水,就可以看到虹霓现象。
这个实验确实是很有意义的。这是人们有意识进行的一次白光色散实验,它直接模拟了虹霓现象,不但可以验证关于虹的成因的解释,而且给了历史上关于虹的种种迷信邪说以毁灭性打击。
除了虹霓以外,古人还注意到许多色散现象,在唐宋时期前后不断被发现并记载下来。这不但丰富了人们对色散的认识,而且有助于对虹霓成因的解释。
人们深入观察了单独一个水滴的色散现象。南宋时期学者程大昌在《演繁露》一书中记载着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当雨过天晴或露水未干的时候,沾于树枝草木之端的水滴,由于表面张力的作用,总是结为亮晶晶的圆珠之状。
仔细观察其中一个小水珠,在日光照射之下,可以显出五颜六色,这就是白光经过水珠折射反射之后的色散现象。
程大昌能够仔细地深入观察这种现象,是很难得的。更重要的是,他从中得出的结论是很科学的。他说这种颜色,不是水珠本身所有,而是“日之光品着色于水”。这就指出了太阳光之中包含有数种色光,经过水珠的作用可以显出五色来。这可以说接触到了色散的本质问题。
应当指出,搞清楚单个水滴的色散现象,为解释水滴映日成虹现象提供了更扎实的基础,其意义显然是很大的。
从南北朝时期开始,就发现了某些结晶体的色散现象。梁元帝萧绎撰写的《金楼子》里记载着一种叫君王盐或玉华盐的透明自然晶体,“及其映日,光似琥珀”。“琥珀”颜色呈红、黄、褐色,就是说白光通过晶体折射后呈现出几种色光来。这是关于晶体色散的最早记录。
明代科学家方以智在《物理小识》里,对这许多知识作了总结性记载。他不但全面罗列了各种各样的色散现象,包括自然晶体的色散,人造透明体的色散,水滴群的色散;更重要的是能够指出虹霓现象和日月晕、云彩等现象是相同的道理,都是白光的色散。
明代中期以后,朝廷对于色散的研究,又是一番情况。西方近代科学家渐渐输入,比如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华,就带有棱镜片,并做过色散表演。
我国最早正确介绍近代色散知识的人,是清代翻译家张福僖翻译的《光论》。
这本书对于棱镜的分光、折光、光的合成和色盘等均有所阐述,并以白光在水滴中的折射、反射发生色散的道理,去解释虹的成因,书中又以虹为实例来证明白光可分为七色。这样,使得人们的色散知识更加完整了。
从上面简单的介绍可以看到,我国古代对于虹的色散本质有相当深刻的认识,对于色散的现象有很多发现。
古人还注意到海市蜃楼的现象。海市蜃楼,也称“蜃景”,是光线经过上下差异很大的空气层,发生显著折射与全反射时,把远处景物显示在空中或地面的奇异幻景,它常发生在海边与沙漠。
古代对于海边的蜃景记载较多也较早,在汉晋时期的书上,把它说成是蛟龙吐气的结果,即所谓“蜃气”。
北宋时期文学家苏轼指出,海市蜃楼都只是一种幻景。沈括也对山东登州经常出现的海市蜃楼也进行了忠实记录,但不曾解释成因。
明代政治家陈霆在《两山漫谈》中探讨了这个问题,他说:“城郭人马之状,疑塘水浩漫时,为阳焰与地气蒸郁,偶尔变幻。”这个见解是很有价值的。
在这些基础上,清代的学者用“气映”来说明蜃景的原理:水面既能反射成像,上升的气的界面也可以像镜子那样反射成像,以此说明蜃景的生成,是明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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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小说家蒲松龄的《山市》描述了蜃楼景象。
有一天,两个人在楼上喝酒,忽见山头有一座孤零零的宝塔耸起,直插青天。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惊奇又疑惑。
没多久,又出现了几十座宫殿、高高低低的城墙、城中的楼阁建筑等。其中有一座高楼,直接云霄,每层有5间房,窗户都敞开着,都有5处明亮的地方,那是楼外的天空。
有早起赶路的人,看到山上有人家、集市和店铺,跟尘世上的情形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人们又管它叫“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