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茅草棚里一片混乱，年轻丰腴的老板娘拍着杉木桌子哭天喊地，猥琐老板站在旁边垂手无计，围着的人群“叽叽喳喳”不歇。有的人说，一个单身流浪女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拖出去丢在夷水喂乌龟王八算了；有的人说，朗朗乾坤，大明天下，人命关天，应该报官才好；有的人说，老板积一点德，根粑凉粉钱不要了，再花几吊钱买一副薄木棺材，把这个漂亮妹子安葬算了，如花似玉的、楚楚动人的，丢弃在野外也不忍心呀；也有人说，这样的美貌女子，最好成阴亲，不能死了也打单，看哪家有不有刚死的单身汉子？还有人说，你两口子肯定是前世做了恶事，这回被人家找上门要账来了，不弄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鸡飞蛋打，估计是下不了席面的呢！更有人说，说不一定是李自成、张献忠的探子呢，据说他们闹腾得很厉害，闹得皇帝都屙不出尿呢！最后有人说，李自成、张献忠远在甘陕呢，哪里有探子过来？估计是姑娘赶夜路，被鬼摸了脑壳、吐了口水、撒了泥巴籽籽，赶快请梯玛跳大神，说不一定还有救呢！

虞冰人一边扒开拥挤的人群一边呼喊，让开点，让开点！郎中来了，郎中来了，跳什么大神呢？

虞和人看见地上躺着的美貌女子，顿时心里一个激灵，“世上只有梦中见，人间哪得几回闻？”他定住神气、抑制心绪，蹲下身子扒开女子的眼皮说，不是食物中毒，只是中暑而已。

年轻丰腴的老板娘一步跳过来抓住虞和人的袖子说，大兄弟，不能有假哟，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闹着玩的呢。

虞冰人生气地说，我家哥哥行走江湖几十年，手段高强无人可比，阅历病人成千上万，哪回有个假呢？

虞和人站起来说，把几张桌子拼拢，再把这个姑娘抬上去。老板娘，把浸泡根粑粉丝的冰手凉水舀半盆来，还要搭一根帕子哟，我保管她半个时辰下桌子走路。

老板娘感激涕零地说，谢谢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不然我一家人就是有120张嘴巴，到了官府也说不清楚呀。

虞冰人焦急地说，快点呀，哥哥。再迟疑片刻，只怕姐姐真的被阎王喊去了呢。

虞和人焦虑地说，先要人工呼吸，把她那一口憋住的气息呼吸回来，然后才能滴药解暑、治病救人。

虞冰人皱着鼻子说，你赶快趴上前，和她嘴对嘴的呼吸呀，未必还要你妹子来吗？

虞和人点头说，正是这样。我和她素昧平生、尚无往来，一旦醒来，定要找我撕皮扯筋呢。

虞冰人红着脸儿说，我是女儿家，和她嘴对嘴的呼吸，真是张不开嘴巴皮子呢。

这时，老板娘猥琐佝偻、满脸锅巴、眨眉烂眼的男人上前说，你们亲嘴怕丑怕脏，让哥哥我来！

忽然，老板娘一脚飞在他屁股上厉声说，一颗板栗子球球、枞树果果、魔芋坨坨身材，一张茅厕板板、粪桶底底、尿罐盖盖嘴巴，莫玷污了人家姑娘的芳香，给老娘滚到一点去戳起，让这位玉树临风、修长俊美的郎中兄弟来！

棚子里的人一致祈求说，兄弟，就按老板娘说的做噻，亲嘴就亲嘴、打啵就打啵嘛，古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你要是跟陌生人亲嘴害羞，我们都出去，只当没有看见噻，让你在棚子里亲个够、耍个安逸嘛。

虞冰人拉住虞和人的衣衫低声祈求，哥哥，快点呀。

虞和人只好上前轻轻地抱起姑娘的头颅，嘴对嘴深深地呼吸起来，直到她慢慢缓过气来、伸出舌来、睁开眼来。虞和人从虞冰人手中接过药水，给姑娘的嘴里滴了两三滴说，妹妹，现在用冰凉帕子给她揉搓胸口、额头和脚板心心。

虞冰人一边在冰水里搓洗帕子一边调皮地说，哥哥，你也放心出去等着吧，我保证半个时辰给你把她搓站起来。

虞和人微微一怔说，我又不认识她，郞门是给我搓呢？真是人小古怪多、火大锅巴多、糯米奶奶的龙门阵多呢。

虞冰人和老板娘在棚子里解开了姑娘的上衣，用冰凉帕子反复揉搓她雪白的胸脯和坚挺的乳房，搓得老板娘醋意十足地说，还是姑娘家好，看哪里哪里都新鲜，搓哪里哪里都硬扎，摸哪里哪里都光腻，哪像我们这些生过娃娃的妇人呢？皮子黄了、奶子趴了、肚子大了、屁股瘪了、眼睛灰了，就是脱得光腻腻摆在大街上，饿狗都不会上来亲一嘴呢。

虞和人在棚子外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是先前卖唱的爷孙也挤拢来了。大家争先恐后地询问，小兄弟，你使用的是什么家传灵丹妙药呀，小小的两三滴，就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了？

虞和人接过人们争相递过来的茶水说，我那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家传倒是家传、祖制倒是祖制，用的是十滴水。

有人好奇地问，十滴水是什么东西呢？

虞和人耐心地解释说，用干姜、大黄、茴香、厚朴、陈皮之类煎熬的药水。这里面有一样药绝对不能缺少，那就是黄连，最好是佛宝山的鸡爪黄连。

有人好奇地问，治病就治病噻，干嘛还要抱着人家姑娘亲嘴呢？

虞和人正要解释，被救治的姑娘忽然披头散发、赤裸双脚、挥舞长剑冲了出来，吓得人群四处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