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温山霸、满园春、虞兴我三人不和,在佛宝山是尽人皆知的。温山霸仰仗自己血腥夺得姬家土司兼有一身鱼叉功夫,没有把满园春和虞兴我放在眼里,时常向他们挑战,因为“胜者为王败者寇”,古之皆然;满园春和虞兴我借助自己是佛宝山土著,祖传千年根基,一个兼有一身铁棍功夫和美食技术,一个兼有一身长刀手艺和医疗手段,也没有瞧上巢湖渔夫、流亡歹徒,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古之亦然,就是温山霸血洗姬家楼时,也都做了壁上观、袖手客、江上渔翁。当然,三人相互敌视不仅仅是因为功夫相当、胜负不分,而是因为女人情仇,得到的人喜笑颜开、春风得意,失去的人怀恨在心、千般报复。
为了姬家几个女人,特别是姬五娘,满园春和虞兴我在棋盘山约定了多少回,决斗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无胜负。二人都要做护花使者,都要做天下有情人,都要做“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的情圣。有一次是大雪覆盖的日子,两人决斗了三天三夜分不出胜负,以雪为水、以果充饥,以树为床、以岩为凳,都不愿认输先罢,更不愿弃械和解。最后还是无法大师披着袈裟出巡看见了,一掌化过去,二人死死咬住如冰凌的刀棍才松开。无法大师阴冷地说,施主,色亦是空、空亦是色,色来色去、色去色空,人为色死、鸟为食亡,阿弥陀佛。
二人红着双眼如狗般狺狺地望着,都不敢上前,也都不敢动手,当然也都不愿后退。
无法大师挑衅地说,施主,大雪天没过瘾,二人一起上吧,老衲正好热身驱寒呢。
二人都知道,谁也不是体壮敦实大师的对手,只得分头踏雪而去,留下遗憾深深的几串脚印……满盐之率领家丁、长年、短工浩浩荡荡涌向月琴坝的温家楼,向土司温山霸要人去了。
温家楼,原叫姬家楼,也叫土司城,不过两三百间房子。它坐落在宽敞平整的月琴坝,面向涛声绵绵的月琴湖,背靠树木葱葱的棋盘山,是佛宝山最好的一块富贵兴旺之地。据说,当年姬家老爷子普请了33名风水高手,实地踏勘三年、纵横捭阖三年,集体发声、老爷圈点,历经十年建成。就在破土动工第二年,大宋皇帝便派来钦差,敕封姬家66岁的老爷子为佛宝山第一代宣抚司使,管理土家黎民、修建土家司城,世袭罔替、代代沿袭,直到十几年前的一个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土司大位被巢湖流浪而来的温山霸血腥夺去……温铜戎正在司城外闲逛,满盐之带领的一帮人几乎把他团团围住了才发现。他见势不妙,赤手空拳“哇哇”大叫而逃。守城的司兵发现后持枪拦截,已经来不及了,被满家兄弟挥棍杀入,十数司兵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喊爹叫娘。正好温铁战出来了,拖着鱼叉奋力截杀,试图阻止满家兄弟进入土司城。
满家兄弟有备而来、功夫高强、气焰嚣张,温铁战根本不是下饭菜,纵有无数司兵协助,也只得且战且退、且呼且喊,一直退到土司殿。
温金戗边着一只眼睛忽然杀出来大声呵斥,司殿重地,非请莫入;入则受死,死莫喊冤!
满盐之挥着铁棍怒声大骂,就是阎王殿、龙王宫,我们今天也要闯一闯了。兄弟们,冲进去,烧了吃肉不吐骨头的土司殿!
温家兄弟陆续赶到,上千司兵也围了过来,满家兄弟率领的几百人无处退缩,只得奋力拼杀,找回自家庄主老爷。
佛宝山各家功夫,包括姬家剑、虞家刀、温家叉、满家棍,都是家传武学,各有长处和绝招,但都无法一统江湖、独尊武林。总体上来说,姬家剑的绝招在一个“刺”,一剑刺乾坤;虞家刀的绝招在一个“拖”,一刀拖江山;温家叉的绝招在一个“夺”,一叉夺天宇;满家棍的绝招在一个“扫”,一棍扫世界。即便家家有绝招、人人有手段,也寡不敌众、单难迎群,满家兄弟渐渐不敌,招招失手,被挤压在一个角落。披着黑色长袍的温山霸将一张渔网撒出去大喝一声,全部擒拿,龟儿虾米,一起给老子活祭!
满家兄弟和十数未逃脱的残余,全部像网中鲤鱼,一一被捉拿捆绑在司殿前等候处罚。温锡哉用一块竹片拍打着满盐之粉白的脸颊说,烧烤肉串、清炖排骨、心子煮汤,正好下酒。
满盐之气愤地说,我胯裆有一根现成的肉串,让你烧烤吃了。
温锡哉“嘿嘿”地笑着说,你说有骚味吗,不怕,多放点花椒、海椒、胡椒面。
粗黑的满盖之绑在白皙的满盐之旁边,温锡哉用竹片拍打着他溜圆的屁股说,这坨肉瘦巴巴的,无筋无肥、无骨无渣,正好做酸菜肉丝面,蒸包子也行,蒸格格更好。兄弟们,等会我们吃满家兄弟的蒸肉格格。
满盖之也“嘿嘿”地笑着,“呜呜”地嚷着。意思是说,聋子耳巴,屁股上的肉味道不好,不是屎粪就是尿臊,还是胯裆两颗雀儿蛋好吃,圆溜溜、肉胴胴、嫩颤颤,你炒来吃了噻。
土家人有一种强烈的自我解脱法则,也是一种在大苦大难里顽强生存法则。拳脚上无法求胜,必然要精神上求胜;嘴巴上无法求胜,必然要心灵上求胜。温锡哉气愤得挥着竹片说,你要吃我娘的糖心鸡蛋吗?打死你,打死你!
满盖之努努嘴,依旧“嘿嘿”地笑着,意思是战胜了聋子温锡哉,心里很是畅快。
温锡哉扑上去一口咬着满盖之的胯裆,疼得他“哇哇”惨叫,双脚蹦跳。
忽然,一个女人急促的声音飞来,小少爷,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你不要打了,也是自家兄弟呢。
温铁战眼绿绿地问,我们是自家兄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