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股神
要说上海晚上最热闹的地方，那可能是外滩人群，东方新天地的酒吧，徐家汇的美食。可要说天刚放亮的时候，那一定是弄堂里的早市了。你从商业街随意转进小马路，马上就可以看到梧桐树下有一个个宽敞的入口，门楣上写着什么里弄，再往里走是一排排两三层的房子，毗邻的小阳台里暖暖的全是阳光，深处人家的玻璃窗反射着老上海的的样子。
弄堂里小菜摊儿一个挨一个摆着，还有卖水果、猪肉、活鲜的。一般这种市场早上七点多钟就开始叫买，到了十点左右就结束了。这是一般小市民和工薪族的乐园，因为价钱足够便宜，货品新鲜、还可以砍价，所以一到早上，弄堂里往往都是人来人往。促狭的过道里挤满中老年的妇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挑拣着菜摊上新鲜的蔬菜，再扯着嗓子跟摊贩讨价还价，这里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
如此嘈杂拥挤的环境下，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正跟在一个眉眼间明显带几分霸道的女人身后。女人微皱着眉头，眼角处刻着深长的皱纹，皮肤已然暗黄，似乎在侧面诉说她的生活并非富裕，她仔细看着过道两遍的蔬菜，嘴角抿紧，目光中带一丝刻薄，显得整个人不是很好接触。而跟她身边的男人则文文弱弱，扶着自行车微微佝偻着背，垂着眼皮显现出不知道是被她还是被现实的生活折磨的一脸疲惫的模样，再加上几道暗纹横刻在唇边，整个人显得很是唯诺。
这名中年男人叫吴秀波，走在他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名叫潘虹。潘虹是一个国企单位的普通职员，吴秀波则是一个多年靠着炒股票为生的小散户。这几年大盘一直处于熊市，他似乎在股票里也没有挣到什么钱，但是他每天还是坚持陪着老婆在早市买完了菜以后，到证券大厅去“上班”。
“股票！股票！一天天就知道泡在交易所里瞎混。家里的事情你也不管，孩子的事情你也不问，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找个正经事情做一做。”潘虹一边在翻检着菜摊上的土豆，一边喋喋不休地数落吴秀波。
“我这不就会炒炒股吗，别的也不会啊。”吴秀波小声嘟囔，把自行车靠边停好，“再说了，都这把年纪了，还找什么工作啊？每天去交易所逛逛不就是图个乐儿嘛。”
潘虹把几个新鲜带土的土豆放在秤盘子上，回头瞪吴秀波一眼，没说话。
“五块八。”小贩面无表情的报价，顺手撕了一个塑料袋。
“怎么这么贵啊！”潘虹立刻回头瞪小贩，埋怨道：“猪肉都没这个价的！便宜点儿嘛！”
小贩急了，“这位大姐，这价格能买几根猪毛就不错了！哪有买土豆还讲价的！”
潘虹伸手拿起一个土豆，说：“土豆新鲜是新鲜啦，可是土大！占分量！”说着用力搓土豆上粘着的泥土，细碎的土粒扬起来，落在旁边新鲜的蔬菜上。小贩一看，慌了，忙伸过手来制止眼前这位斤斤计较的主儿，同时无奈认怂，“得得得，五块五，五块五行了吧？您要是嫌贵可以到别人的菜摊看看。”
潘虹这才满意的拍掉手上的土，用下巴指指旁边的芹菜，说：“你那个称肯定不准的，再送我一捆芹菜好了。”
小贩一愣，皱着眉头瞪潘虹，停两秒还是忍下一口气，无奈摆手：“遇到你算我倒霉，拿走，拿走吧。”
潘虹轻“哼”一声，扭身拿过自行车上挂着的菜篮子递给小贩，续上了她刚才埋怨吴秀波的话题道：“瞧瞧，连土豆都涨价了，你也该有点压力了，在股市泡了大半辈子就没见你发过财。你啊，就是电视说的‘老股虫’。”
“老股虫？什么意思？”吴秀波一愣，不解。
潘虹斜一眼吴秀波，冷哼一声，嘲讽道：“说得就是你们这种天天炒股，炒这么多年还赚不到钱的小散户呗！”她从小贩手里接过菜篮子，挂在吴秀波车把上。
吴秀波无奈摊手，“那不挺好的，平平淡淡，而且有的吃有的穿，挺开心的嘛。”
潘虹推一把吴秀波的车把，佯怒道：“就你觉得开心了！没法跟你说！我去上班了。交易所里空气不好，别只顾得跟人侃大山，记得多喝水。我今天下班晚，记得回家做饭啊！今天我想吃你炒的油焖土豆丝啊！”
“好的，好的，记得啦！”吴秀波满不在乎的点点头，勉强回应几句，然后与潘虹推着自行车出了菜场，各自上班去了。吴秀波其实就是吴小欣的父亲，这个右亦凡当然不知道，因为自从右亦凡留在上海打算和吴小欣私定终生的时候，吴小欣一直没有让他见父母，具体原因右亦凡一直不得而知。
右亦凡第一次见到吴秀波是在招商证券的楼下的小院子里。他看到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骑着一辆永久牌的二八自行车停在了他面前，锁好车手里拎着装满土豆和芹菜的菜篮子从容地走进了招商证券交易所大门。右亦凡对于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有印象，因为这个时代骑永久牌自行车的人已经不多了，它应该属于“北京”人特有的自行车记忆，而且这个人虽然不修边幅但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场，淡然、沉稳、智慧、右亦凡不禁朝他多看了两眼。
“老吴，你上班可迟到了哈——”某散户看见吴秀波朝他迎过去，正好挡在了右亦凡身前。
“这不陪老婆去买菜了嘛。”吴秀波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随口问：“今天大盘怎么样？”
“能怎么样，还是跌嘛，没的钱赚哦！上面麻将都打了不知道几圈了！”散户答。
“股票跌，菜价涨，日子难过喽……不跟你说了，我得上去看看我的股票啊。”
吴秀波边感慨边向里进，恰好与右亦凡擦肩而过，两人短暂对视，交错离开。在那一刻右亦凡断定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这个人还是属于他以往一直服务的小散户。贪婪、平庸、盲从、这样的“老股虫”他见多了。
吴秀波先是来到招商证券的营业大厅和他那些老股虫的朋友们闲扯了一会。很明显大家都在抱怨自己的股票一直在跌，吴秀波也跟着咳声叹气。然后他又和几个投资经理聊了一会儿，他发现那些投资经理也都是无精打采的。大多数人都表示不看好后面的市场。此时的交易大厅里门可罗雀，吴秀波趁着别人没有注意到自己，拎着菜篮子鬼鬼祟祟地溜向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只见他时而停顿，时而快步，有时还会猛地转头，鬼鬼祟祟活像一个神经病。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吴秀波最后下到了大楼负三层的地下室。
昏暗、破败，这是第一眼的感受，让人看了就想离开。如果再细看下，你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躲在发霉墙壁中的不知名昆虫；比如突出的混凝土钢筋尖端缠绕的还会动的黑团儿；比如高分子聚合物中的碳氢分子长链自然降解下产生的飘动的白点儿……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的霉味和尿骚味儿，刚刚闻到就会令人作呕。
这样一个流浪汉都不愿光顾的地儿，吴秀波却轻车熟路的穿行其中，直到走到地下室的尽头——那是一面毫不起眼的铁门，门上满是锈迹，看起来倒像是废弃仓库的大门。但当吴秀波推动铁门边缘的按钮时，一个高级的指纹识别器从凹槽弹出，在黑暗中散着蓝光，微弱的光亮如同鬼火。吴秀波把手按在识别器上，伴随着机械化扫描，一声脆响，大门随之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装修高档、灯火通明的现代化超级豪华的办公大堂，几十个操盘手在紧张地忙碌着。每一个操盘手面前都是六个标准的HM动态监视器，有显示国际大盘走势的，有国内沪深两市大盘走势的，有股指期货走势的，还有各个股票具体的K线图等等。大堂一共有三层，从一层的共享大厅以圆轮式向上延展，整体透着专业与严谨。
吴秀波步履从容地走向二楼办公室，正在指导操盘手操作的助理唐宁看到吴秀波，赶忙向他迎过去。唐宁轻车熟路接过吴秀波手中的菜篮子，又将熨得整齐的西装递给他，在吴秀波入座前，放好了一杯老板最喜欢的祁门红茶。他事无巨细的模样很像是吴秀波的生活秘书。
但唐宁可远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是美国著名商业学院毕业的的高材生，曾是华尔街操盘手中的精英人士，精通所有股票和期货的理论和实战技术。他精明能干，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在几年前他因偶然机会结识吴秀波，对其悟性和技术以外的做人阅历非常佩服，所以心甘情愿当了他的秘书。但整个地下王国里的人都知道，唐宁，是吴秀波团队里的二号人物！
“老师，大盘又来了新一轮的猛跌，上证综指失守2000点关口、深成指也打到7000点以下了。从技术上看，目前所有的指标都已经破位了。按照这个势头下去，新的一轮杀跌即将开始了！手下的操盘手纷纷告急，要求清仓观望，您看？”很显然唐宁一直在等着跟吴秀波汇报情势。
吴秀波不紧不慢地穿着西装，抬步迈上楼梯，语气沉沉问：“股指期货那边怎么样了？”
“IH1404还算稳定，沪深300在2170点附近也没有再创新低。”
吴秀波抬眸看他一眼，说：“我刚才上楼看了一圈，大多数散户现在基本都绝望了，割肉的割肉，跑的跑了！另外创业板已经先行于大盘启动了，不用慌张，大盘指数应该还有一跌！”
“那怎么办？现在减仓嘛？”唐宁有些慌张。
吴秀波轻笑一声：“怎么办？在中国做股票当然是看着指数办了。很明显现在的指数离底部不远了，真正的牛市就要来了‘别人疯狂的时候我恐惧，别人恐惧地时候我疯狂’还敢减仓？正好相反！我们现在要开始加仓了！”
说话间吴秀波换好了衣服，他和唐宁稳步走到二楼共享空间边缘的栏杆旁。一声轻咳，楼下几十个操盘手全部停下手中的工作齐齐朝吴秀波看去。吴秀波原先脸上那副“老股虫”的颓相早就变成了威严的霸主脸，他开始向手下的部队下达命令。
“关辉你们组在券商板块加仓50个亿。”
“海伦组你们在软件和电子支付的那几个标的逐步建仓87个亿。”
“飞扬，你们组在乐视网、光线传媒、华谊那几个标的分别建仓160个亿！10个交易日分7次建完，不要让庄家看到！”
“还有林萍，教育板块的几个标继续加仓20个亿，尤其是全通教育……”
至此，吴秀波的形象终于明朗，原来他并非表现的那般平庸且窝囊，在这个地下金融王国中，他才是真正的皇帝，对外界，他更是隐藏无形之间的“股神”。是什么造就了今天这样的他？他又为什么隐藏起自己股神大鳄的身份去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那是太过久远以及太过沉痛的记忆……
今天上海的天气格外的晴朗，少有的晚霞红彤彤的沁润着天边几朵云彩。正值下班时间，电视台大门前车来车往。右亦凡骑着电动车来接吴小欣下班，没成想遇到了一件窝心事儿。一辆崭新的银色保时捷跑车猛地加速抢了右亦凡的路，差点将他撞到。
右亦凡本来想着和车主讨说法时，保时捷跑车突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滴滴……滴滴……”显然对方是跟他在较劲。
右亦凡皱眉，也下意识地按动电动车的电铃，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这时，保时捷的车窗慢慢摇了下来，露出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的上海小男人，此时他正扬着满脸嘲弄笑意看着右亦凡：“呦，百公里30迈的爱玛电动车，还装载喇叭呢？可真是厉害了呢！”
右亦凡冷冷看他一眼，没接话，往后看着准备倒车离开。
保时捷车主在这时忽然打了一把方向，车位右倾，挡住了右亦凡的退路。
右亦凡心里有些恼了，他怒瞪保时捷车主，但后者完全毫无知觉，一脸欠揍的样子，他还扬着笑脸，自顾自说着。
“但你的音质不好，来听听我的。”保时捷车主抿嘴笑着，张扬地地按动自己车上的喇叭，扭头问右亦凡道：“洪亮不？”
右亦凡没理他。
“哎，滴滴……咚咚……这叫我还可以这样！”见右亦凡不理他，保时捷车主毫不在意，而是长按了一声喇叭，继续道：“你听，这叫底蕴！”
右亦凡皱眉，依然没理他。
“再听听这个！”保时捷车主继续按喇叭，“哎，这叫出身。”说着，他一下一下短暂按着喇叭，看着右亦凡笑得更欢，“来你再听听这个——”
右亦凡不愿和他纠缠，突然加速，电动车从保时捷前面的空挡里钻了出去，一溜烟到了电视台门口。正巧吴小欣在这个时候从电视台大门出来，跟她一起的几个美女主持人陆续钻进了各种豪车。唯独吴小欣满不在乎地跑向了右亦凡的艾玛电动车。看到右亦凡，吴小欣快步走到他跟前，一把揽过他的脖子。
“今天怎么想起来接我了小右子？看见你我就高兴！真贴心！”吴小欣笑着，两只手放肆地在右亦凡脸上揉捏。
右亦凡看到吴小欣的几个美女同事从豪车里好奇地探出了头，不好意思的扯吴小欣的手，小声说：“别这样，别人看着呢。”
吴小欣不以为然，扭身跟几个同事挥手，边说：“怕什么？看姐姐吃唐僧肉眼馋！让他们流口水去吧。老规矩，你坐后面，我开车！”
右亦凡无奈，只能听话让开位置。
吴小欣是个带有女权主义的美女，为人强势，有着极度的控制欲，她要求任何事情都要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连骑电动车都要自己把握方向。所以别人的电动车都是男带女，而右亦凡的电动车吴小欣才是那个老司机！
这时，那辆崭新的银白色的保时捷又慢悠悠的开过右亦凡身侧，驾驶位上的上海小男人贱兮兮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又按了下喇叭，对右亦凡挑衅的说：“呦！穷小子还知道泡美女呢？！这叫差距。以后别再乱按喇叭了！”说完就摇上车窗开走了。
“我靠！这孙子跟你贱招，你不揍他！？我看这叫缺练！”吴小欣跨上车，指着保时捷车尾大声骂了一嗓子，加大油门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刚刚停在红灯下的那辆保时捷跑车，二话没说上去就往车身上踹了两脚，然后狠狠戴上头盔大喊道“这才叫差距了！”
话音才落，电动车便一溜烟消失在人群里。保时捷的车主急忙下了车本想追，可是发现电动车早就跑得没影了。吴小欣开着电动车一路疾驰，非常灵活的在下班汹涌的人潮车流中穿行，没一会，他俩就到了右亦凡租住的楼下。
回到右亦凡的出租屋，刚进门吴小欣就随手把衣服扔上了床，随后整个人直挺挺的瘫倒，抱怨道：“累死了，累死了！现在的电视台太不景气了！以前成熟的摄像、灯光和编导都跑到视频网站去了，就剩玩姐姐我一个人了！今天领导还跟我说，连天气预报的口播都要加上广告呢。”
“那你怎么播报啊？”右亦凡跟她身边坐下。
吴小欣突然从床上翻起来，双手交握瞬间切换成主持人的“工作”模式。他脸上瞬间换了一副职业笑容，“好的，那我们首先关注一下降水！口子窖，提醒您今天的降水将会有所增加，而且分布更加集中，密度大。口味更纯正！”
右亦凡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哪是降水啊，分明是降酒啊，还是酱香型口味的！”
“是吧？”吴小欣又倒回了床上，梗着脖子感慨道：“我也看出来了，为了挣钱全台上下都要疯了。五加二，白加黑的不停折腾！现在连台长都亲自湉着脸去跟客户喝酒拉广告了，我的原则是不累死别人，也要累死自己。”摆了摆手，她扭头看了看右亦凡，眼中闪过一丝邪光，翻身就把他搂住，“小右子……快！快给我补点儿阳气，让我补补身子这样才能继续的努力工作，为电视台，为人民，为祖国传媒事业，再创辉煌啊！”说着她已经跨上了右亦凡的腿。
“男色啊！你真把我当唐僧了！”右亦凡推开吴小欣。
“右子，你这是在侮辱自己。”吴小欣又缠过来，整个跨坐在右亦凡身上，双臂圈着他的脖颈一脸正经的说：“唐僧多花心啊！招惹了无数女妖后装着一脸无辜地跑掉了。你可不同，你只能专注我一个！而且要一直痴迷到底的！从一而终！”
“吴小欣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放在古代也是个妖孽，多少和尚道士的拿着桃木剑追杀你，法海为了灭了你得到处找黄酒累得吐了血！”右亦凡挑起吴小欣的下巴，眼含爱怜。
吴小欣低头吻住右亦凡，空出来的手开始摸索着脱他的衣服。
右亦凡顺势躺倒，双手扶上吴小欣的腰，两人缠绵一阵，他趁热打铁的说：“媳妇，我炒股挣到钱了！你想要点什么奖励？”
吴小欣闻言一怔，停两秒如同触电一般从右亦凡的身上跳了起来。她站在床边，看着右亦凡的眼睛里突然间写满了陌生，“右子，咱们不是说好的你只做理财经理，不许你炒股票的嘛？你知道的我最烦炒股票的人！”
“我是答应过你不炒股票，”右亦凡坐起来看着吴小欣，“可是我的客户都通过我赚到钱了，我没忍住就操作了几把，结果证明我在这方面确实有才华，我入市的时候本金只有十万块，现在都翻到八十万多万了，而且还有客户主动要求跟我合作炒股票。我如果在这方面不行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追随我，还铁了心的要跟我合作……”
“打住！”吴小欣不耐烦地打断他，扭身就往客厅走。
右亦凡愣在原地，已经到嘴边的有关龙哥出巨资让他炒股的事只能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吴小欣站在茶几边，拿起茶杯一个劲儿的往嘴里灌水，“右子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你有没有钱对于我来说不重要。你北京爷、脾气臭、自理能力差也不是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只想要一个听我话、爱我宠我的男朋友，平平淡淡活自己的。我从来没要求你发什么大财，别粘股票那东西行不行？”
“吴小欣，可这为什么啊！”右亦凡不明白了，追到她身侧，“炒股票又不犯法！我又没伤着谁啊！”
“伤着我了！”吴小欣说，她又喝了口水，扭头盯住右亦凡的眼睛表情无比严肃认真，“我这么解释吧。我爸就炒股票，是一个经典的‘老股虫’。之前也发过财，得意过，后来又全赔回去了，之后庸庸碌碌一辈子，和我妈也打了一辈子。我不想咱们两个重复他们的生活！右子，你听好了，股市就是赌场，永远不会有赢家。”
说完吴小欣转身就走，右亦凡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一把拉住她，矮声劝道：“媳妇，你别生气，那个——你给我一段时间，我想想。”
“不用想了，”吴小欣态度坚决，“你想跟我在一起，这件事儿没得商量。我告诉你，今天就是法海拿黄酒灌死我也没用！我绝对不会同意你炒股票的！”
听了这话，右亦凡知道再怎么劝吴小欣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开始笑着哄她：“得了媳妇，别生气了，不炒就不炒了，我都听你的。”说着，双手将她圈进臂弯。
吴小欣终于转怒为笑，她上前勾住右亦凡的脖子，“这才像我的小右子，浪子回头就是好同志，跪安吧！现在小主我要还阳喽！”说着她突然跳起来咬住了右亦凡的耳朵。
“谁浪啊……”
“你浪啊！”
“又来了，别！”右亦凡缩脖子，“我不喜欢湿吻啊……”
午后的光线昏黄得暧昧，唯留一室中两个小情侣厮磨旖旎。
第二天，右亦凡送吴小欣上班，早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依照惯例，吴小欣开着电动车，右亦凡坐他身后，手里还拿着早餐，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给吴小欣。两个人显得无比的亲密。
就在这时，右亦凡的手机响了。
“右子，我是你大龙哥，两千万给你转过去了啊，你看看，别整岔劈了。”右亦凡接起电话，龙哥语气里带着谄媚。右亦凡没想到龙哥会说这些，心下一惊，他下意识观察吴小欣，怕她听到他和龙哥的悄悄话，所以没说几句右亦凡就匆匆挂了电话。吴小欣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一般在生活中右亦凡的每一个细节都不瞒不过她的眼睛。
接下来的路程，右亦凡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吴小欣，而后者却一言不发，直到到达电视台门口，她从电动车上下来，转身直视了右亦凡一会儿才开口：“小右子，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要是敢耍小坏心眼，当心我拿牙凌迟你！”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说不清，也道不明。右亦凡自认为自己也算是男人中的翘楚，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冰雪聪明且刁蛮霸道的吴小欣却一点脾气都没有，这就是所谓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所以听着吴小欣开玩笑似的语气调侃中带着她独有的认真劲儿，右亦凡很清楚她是在警告他，当然也是试探，不过这也让右亦凡确定吴小欣应该没有听清楚刚才他和龙哥的对话，于是打着哈哈蒙混了过去。
晌午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勾起潜藏在身体里的瞌睡虫，自从参加工作以后，他觉得自己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除了在床上的时间，他基本都感觉得是困的。张大伟震颤着一身的肥肉跟在经理JILL身后刚刚送走一对外国夫妇。这次生意又谈崩了，当然张大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是他不相信JILL有卖房子的能力，二是这栋玲珑湾“HARD SELL”别墅，实在是太贵了！几千万的价格已经成为他们“跑得快地产公司”楼王项目！
上有独立空间，中有私家花园，下有地下室，左中右又有面积不等的绿地、院落、游泳池、凉亭、篮球场。毫不客气的说，玲珑湾HARD SELL别墅就是在上海本地也是属于昂首挺胸那种。在如今这种“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消费中，HARD SELL一名也就实至名归。如今的情形是，别说拥有它，就是能把它卖出去，那都是英雄！
可惜JILL并没有做英雄的潜质，更没有做英雄的能力。送走了客户，经理JILL将心中的怨怒全部泼向了张大伟身上。
“想做好业务你必须了解你的客户，让他们信任你，和他们成为朋友，绝不能像你这样松散懒惰，成天没有斗志，你明白嘛？”
对于JILL教育自己，张大伟早就习以为常，但是对于他身为上海本地人的傲慢和狂妄张大伟到现在还有接受障碍，可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他只能以一种卖萌，调侃的心态对待眼前所有不公正的待遇，他心里想，等老子有一天万一翻身了，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个龟孙子。
“是，经理，我明白了！”张大伟假装认真回答。
JILL有些不满：“我再说一遍，请叫我JILL！”
“是是是，鸡友！”张大伟连忙改口。
JILL一怔，恶狠狠瞪张大伟一眼，张大伟慌了，开始结巴：“不，那个鸡……鸡鸡！”
JILL气氛的走到张大伟近前，本想给他一拳，但是突然停了手。
“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啊？”JILL凑近张大伟的嘴巴前闻了一闻，忽然眉头一皱，捂住鼻子，一脸夸张的嫌弃表情，“我的天啊，你是不是又吃大蒜了！？还有那个猪肉酸菜馅的饺子！臭死我了！张大伟，你不是没钱了吗？怎么还能吃得起饺子啊？”
“这……”张大伟有些尴尬。
“告诉你多少次了，上班的时候不允许吃大蒜！你是做市场的SALL，有点职业道德好吗？”JILL站直，拿手在鼻子前扇：“真是不可理喻！拜托，你离我远一些，都弄臭我身上的阿玛尼了！张大伟啊，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是个LOSER吗？”
张大伟心头怒火窜起，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装傻充愣不予回答。
“因为你永远脱不了外地人的土气！”JILL冷哼一声，扭身往门外走了，“这里是上海，你看看我们的客户都是一些什么人，你看看我们推销的产品都多高端！可是你再看看你自己，连个基本的FASHION都没有，你怎么能够被客户信任，你又怎么可能说服他们买咱们的产品呢？就你这个土鳖像，都把他们给熏跑了！”
“鸡友！我……我不是你说得那个样子的。”张大伟想要解释。
JILL抬手打断张大伟的辩解：“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东北人都跑到上海来干什么？国家吵着东北复兴！东北复兴不起来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咱们公司没业绩也是因为你这种人！”
“经理，你们上海人对我们东北人有偏见！”张大伟有些失控，但随后就调整过来，“其实我work起来也是很hard！（哈的）harder！（哈的儿）！”
“你的英文是蓝翔学的吧！”JILL捂住嘴巴，赶苍蝇一般赶张大伟，“你别过来啊！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如果没有业绩，你就get out吧！滚回你的佳木斯去——”
听到JILL要开自己，张大伟顿时慌了，他连忙说软话：“经理，你别生气啊，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边说时，张大伟的突然手机响了，他指着手机说：“经理，实在对不起！我这儿来了一个Phone（粪），我得去接一下……”
“接吧，别在这儿烦我。”经理JILL堵着鼻子不耐烦地说道。
张大伟连忙小跑出去，打开手机的一瞬，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稍许后，张大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打在地上。张大伟曾经在老家干过白事，就是谁家死人了他就去哭，也叫“哭行”。按照哭行行规，以“通儿”为单位，也就是以哭一通为收费标准。小哭40，中哭60，大哭80，哭抽筋了100，哭抽筋倒地了挠胳肢窝、挠脚心不醒150。所以当他看见短信里龙哥的500万到账时，他的职业病不由自主的就犯了。
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抽筋吐白沫样样俱到。直到哭得没声了，力竭了，张大伟才从地上起来。500万是什么概念？以张大伟家里一套大四居三十几万为基准，那就是几十套房子啊！
张大伟颤颤巍巍地收起手机，连续长呼了几口气来平静心绪，最后平静到——他旋转、跳跃、不停歇地大跳着回到公司。但当他看到经理JILL冷着脸看他时，他突然意识到，这500万还不属于他，是龙哥暂时借给他炒股票用的，他现在仍是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底层屌丝。他要坚持一贯的悲催。
于是张大伟心中流着泪，又笑着脸的迎向自己的领导JILL……
自打在马小良带领团队连续奋战了几个晚上，把方案交到了领导手里后，马小良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今天……自打马小良今天去上班后，他总觉得身边透着些许的反常。怎么形容呢？马小良不停思考，眼前的一切看似没有变化，但就是有什么事让他这个“科长”感到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原因？马小良想着想着，他猛地拍了下大腿。
安静！对，就是太安静了！自从那天李主任公开宣布要给马小良加加担子后，原先的同事都活了，只要马小良在，他们就不停地和他搭讪、献媚、嘘寒问暖的一个个比看到了自己的亲爹还亲！有的时候都让他觉得闹腾。但今天……别说好话了，就是好脸都没一个。大家各自百无聊赖的盯着眼前的电脑，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他。
马小良偷偷的打量周围，不经意间与一个人眼神对视。马小良一下就认出了他，小李，那天主动找他汇报工作的那位！
马小良对小李投以询问的眼神，而小李迅速低下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视他为无物。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马小良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把小李列入黑名单。他决定，等他升任科长后，要好好教育教育这种“没有立场”之徒。见到未来的科长竟然这种表现，还有这几天和自己一起奋战的队友小郑、小王、小刘、小崔……小徐好像一夜之间都变了态度！
这时候小徐突然站了起来，对他微笑着走了过来，是那种充满了对领导敬意的微笑！马小良心里暗爽，微微牵起了身子，琢磨着以后可以着重培养一下这个小同志。可他又发现，小徐并不是在对他谄媚……竟然是径直向着新来的那位美女同事小薛走了过去！薛小茜？！
不仅是小徐，之前的小郑、小王、小刘、小崔，还有那个被马小良列入黑名单的小李，竟然都在向小薛点头微笑。
“这是怎么回事？”马小良一时发蒙，他决定叫小薛过来问清楚。
但马小良还没来得及叫小薛，小薛却是主动走到他身边说：“小马，李主任找你。”小薛冷冷的看了马小良一眼，说完就走了。
马小良彻底愣住了。小马？what the fuck？她不应该先过来跟自己请示工作，然后嗲声嗲气地说：马科，李主任找您吗。
“昨天还挺正常啊，怎么一觉醒来全变了？”马小良拍了拍自己脸蛋，发现有痛感，他想了想，决定先见李主任再说，毕竟李田田才是他们这片田地的耕作手！敲了门进去，办公室里李主任正撅着嘴吸溜着喝茶，他看见马小良，咽下一口茶水，直接开门见山：“小良啊！这次厂区环境优化策划案写得非常好嘛！”李主任指着桌上的厂区环境优化策划案。
马小良心底一喜，但面上却连连摆手，“主任您过奖了，应该还有欠缺！”
“小良啊，你就是这个毛病，太谦虚！”李主任微微皱眉，表情愉悦，“这个案子已经得到了上面领导的高度认可！夸奖咱们的方案做得太精彩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马小良喜不自禁，但立刻压下喜悦，继续摆手：“不不不，应该还有瑕疵！”
听了马小良的回答，李主任顿时急了，一把拿起策划案大声说道：“瑕疵？哪里有瑕疵？这策划案明明做得既出色，又完美嘛！”
虽然李主任疾声厉色，但马小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他试探地问道：“那这次会不会对咱们部门的同事有些奖励啊？尤其是……主任，你看我带着手下人熬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也该给个说法了吧？”
“奖励？当然要奖励了！”李主任突然一拍桌子：“上面已经决定了，提升……”
马小良面红耳赤，这是他兴奋过度的模样。提升副科长……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美梦终于实现了。
“提升小薛……为你们部门的副科长了！”
“感谢领导！”
第一句是李主任说的，第二句是马小良说得，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又同时愣住。
“看来小薛是众望所归嘛，很好……”李主任边喝茶边笑，马小良却再也笑不出来。
“小薛？不对啊，怎么是她？”马小良满脸疑惑，他突然看到桌上打开的策划案，一把抢了过去。他看到策划案落款处，他的名字被黑笔划了两道，小薛的名字赫然就在旁边。马小良立刻明白了，他的功劳被小薛抢了！他的美梦自然也没了！
“主任，这、这明明是我做的策划案子。”马小良把策划书摆在李主任面前，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情绪格外激动，“你看，小薛除了把我的名字划掉外，她什么也没干呀，连抄都懒得抄呢，这也太过了吧？！”
“是嘛？”李主任一脸疑惑，“我看看！”随即大怒地一把抢过策划案大骂道：“抄袭，这是赤裸裸的抄袭！这个问题很严重啊，必须从严！从重！从快处理！我们的队伍里怎么能够有这样的同志呢？这也太不应该了！”
“是啊！”马小良看李主任的反应，松下一口气，心里暗暗发誓，等回去一定要让她薛小茜好看，还是他李主任能给自己主持公道。
“主任，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那您看——”
“这样吧……”李主任有些为难地打断马小良，“这个问题我知道了，你可以直接跟小薛反应一下！毕竟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主管领导嘛，我是不好多干预的。会让同志们感觉我越权了！还是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吗，不过我相信，小薛同志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审判……不，公正的解释的！”
马小良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小薛、小李、小郑的态度，也明白了李主任的态度。一瞬间，失望、颓废、无奈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马小良也只能生生憋住，然后在心里自我宽慰道，变数！变数啊！这个在以前的《袁世凯传记》面看过的，可是谁曾想这么快就发生在了自己的头上。我马小良又没有想着当皇帝，就想着当个副科长怎么都那么难啊！眼看到手的鸭子还是让他给飞了……
马小良颓然地走出李主任办公室，临关门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李主任啧着嘴吐茶叶沫子的声音：“这茉莉花茶味道不错，就是沫子太多了！8块钱一斤，我呸！”
一股火气涌上胸口，马小良扭头怒视身后紧闭的房门。这时，龙哥的短信来了，和张大伟一样的内容：500万到账。可马小良却没半点喜悦，把手机随意一扔，然后开始思索自己的仕途之路……他突然想起一个热播的美国电视剧《纸牌屋》里的话：对自由世界有权势的人说不，这可不容易。但有些时候，想要赢得领导的“尊重”，就只能反抗他！
那么，马小良是时候计划了自己的报复了……
拿到了2000万资金的右亦凡像往常一样来到了交易大厅，一群老股民也继续缠着右亦凡，要他帮着看看自己的股票。但今天，右亦凡可真没心情在这群“老股虫”身上耗时间，是来辞职的。
本想着好聚好散，可没成想，因为之前业绩太突出而看不惯他的领导和同事借机刁难他，其中也包括了最欣赏右亦凡的领导张总。张总拿了一大堆的扣罚单，有奖金扣罚单，餐补扣罚单，车补扣罚单，工资扣罚单等等，看他的架势，是卯足了劲儿地要从右亦凡这里撕下一块肉来。这本来就是人的本性，右亦凡早有准备，他没有急着接张总的招儿，而是告诉张总自己虽然不在服务大客户了，但是准备把两千万的资金放在交易所进行交易，成为交易所里新的大客户。张总得知右亦凡辞职后要自己投入两千万炒股后，立马改变了态度，他把所有原来准备“扣罚”右亦凡的钱都划掉。顷刻间就变成了奖金单，餐补单，车补单，工资单……
“好聚好散嘛！”张总一脸善意的看着右亦凡：“你到我这里工作也有一年多了，工作又那么出色，这叫缘分嘛，现在又成为了我们的大客户，这就不仅仅是缘分了，应该叫今世缘！咱们联姻以后一定会非常愉快的。你放心，我一定在大户室里面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跟钱作对，所以当经理谄媚的邀请右亦凡来他们交易所交易时，右亦凡还是念及“旧情”应承下来。只不过这样的结果让原本想看他吃瘪的先前同事们很是蒙圈及失望。但右亦凡也并不在意这些，有的关心是自寻开心，有的关心就是自找恶心。眼下的事就是专心炒股，赚钱，证明自己是一个天才。至于其他的都是闲事。
张总没有失言，专门给他安排了一间豪华的VIP操作室。做为营业厅的大客户他享受着超高级别的待遇。三十多平的包间，里面配着独立卫生间、空调、冰箱、沙发一概俱全。装修程度是按着五星级豪华酒店来的，右亦凡坐在电脑显示器前，开启聊天视频小窗口，远程指挥地产中介办事处的张大伟、供电局电脑前的马小良，还有豪华包间里的龙哥进行股票交易。
身处不同地点的几个人都戴着耳机，神情激动如同等待打“王者荣耀”游戏的玩家。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跟着右亦凡的天才分析与操作，几个人的账面上资金都在迅速增长。仅仅几周时间，每个人的账户里就增长了将近50%，他们也更确信右亦凡的才华。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各自身价的暴涨，几人的生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马小良再没心思去拍李主任的马屁，当他推开李主任的办公室，看到小薛坐在李主任的大腿上用胸蹭着李主任手臂时，他心中也没了以往的愤懑，因为他现在拥有着比科长更大的实惠！炒股，自从马小良炒股赚钱后，小郑、小刘、小徐等其他同事就开始亲切的称呼马小良为“马哥”了，还总找机会给马小良送礼。因为他们想跟着马小良炒股发财。
另一边的张大伟虽然还在忍受着经理JILL奇思妙想的羞辱，但他生活改善了！他可以天天吃猪肉酸菜馅饺子，还能吃那传说中的小龙虾了！所以张大伟很兴奋，哪怕每天被虐，他依然装着无动于衷，因为他在等一个时机。
悲催的生活依旧在继续，只是相比于过去不再那么难熬而已……
就是在这样痛苦而充满希望的苦熬中，张大伟觉得他与“成功”的距离正在慢慢缩小。而右亦凡面对账户数字不断地翻新和增长，却显得十分冷静，这是一个成功操盘手必须具备的素质。全世界公认的股神巴菲特曾经讲过一句话。我每次从股票中赔了钱就吃两块五毛钱的早餐。我从股票中赚了钱就奖励自己吃三美元的早餐。对于顶级的操盘手来讲钱改变不了他们对于生活的心态，在盘中的输赢才是最为重要的。他依旧每天骑着电动车穿行在繁华的都市内，只是当他看着与他擦身而过的豪车时会想起那日去接吴小欣时在电视台外与那位开着银色保时捷跑车的上海小男人产生的摩擦……这个让他的心里觉得有点儿堵得慌。
他想，等他真的“成功”有钱的时候，他一定要买一辆好一点的汽车，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让吴小欣不在风吹雨淋的在女主持人中间没面子。
这么想着，右亦凡猛地加速，开着电动车从熙攘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就这样一月时间匆匆而过，初战告捷，龙哥请右亦凡、张大伟和马小良豪华酒店顶层的VIP的大包间吃大餐。一入包间，最先见的是客厅背后巨大的落地窗，正值夜晚，上海的夜色蠢蠢欲动。从外映进来的七彩斑斓和正中悬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的暖光相辉映，发出淡绿色的晶莹，让人心神荡漾。
灯光下人头攒动，他们背着手，靠墙而站。这群寸头、纹着青龙的黑衣人，全都是龙哥的手下。而在这群人的簇拥下，水晶吊灯的正下方，是一张雕龙刻凤木纹、全实木电动餐桌。桌上入座的，就是这里的主角们——坐北朝南，稳坐正中的右亦凡，左侧龙哥，右侧张大伟，对面马小良，刚好环坐。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餐桌旁边不起眼的麻将桌。麻将桌上面盖着红布，红布高高鼓起，显然里面藏着些什么。
席间，龙哥扬着下巴眯着眼，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端着高脚杯侃侃而谈：“我开始读书了！而且是美国货！一个叫拉菲特有钱的人（巴菲特）写的。他说这个世界有两个行业你干了，就什么也干不了。妓女和股票！”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旁边麻将桌边猛地将红布掀开，露出了堆成小山的白花花的钞票。龙哥随手拿起一叠在手中晃动，“今天我特意把钱取了出来是为想明白一件事情。仅仅30天我账上的资产就翻了110%。”龙哥放下钱，指自己身边几个手下，又说：“他们跟着我玩也赚到了钱！右子！不！叫右爷！”
几个彪形大汉恭敬地朝右亦凡鞠躬：“右爷！”
突然的阵仗吓得旁边坐着的右亦凡、张大伟和马小良一愣。
“右爷！”龙哥紧接着上前一把激动的握住右亦凡的手，几近热泪盈眶的说：“我做了20多年的放贷、讨债、收钱。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我迷失了！你们知道为什么？”
张大伟从堆满各种各样美食的盘子里抬起头，和跟身边陪酒的姑娘调情的马小良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
“我的三观不正啊！”龙哥拍着胸脯大声说：“我在放贷上对自己严格要求、在收钱上追求完美、在讨债上身先士卒鞠躬尽瘁！可是我不快乐，我的迷失是因为我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信仰！我没信仰啊！右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信仰！我终于找到正确的三观了！我快乐！”
面对龙哥如此夸张的赞美，右亦凡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忍住笑指着龙哥道：“龙哥！我听明白了，其实你的三观都在钱上！还有你看的那本书不是拉菲特有钱写的，是美国的传奇股神巴菲特写的！”
“右爷说的是，我书还是读得少！”龙哥立刻检讨，做出深刻忏悔的模样。
右亦凡有些不自然，“别，您这样我难受！”连忙摆手，给龙哥提醒道：“这段时间大势比较好，咱们赶上了。其实炒股票不一定总能赚到钱的。”
右亦凡本是好心，龙哥却错以为他在谦虚，遂一把抓住右亦凡的手，另一只手指向麻将桌上的钱，“你不用说了，我没看错人！你就是牌桌上的赌神，是我要找得那个人！这样铁子，我对你的投入再翻一倍。还是老规矩，赔了算我大龙的，赚了咱们两个一人一半！”
一听这话马小良顿时急了，他站起来冲到龙哥面前，俨然一副等肉骨头的宠物狗姿态，摇首乞怜道：“龙哥，那我们两个是不是也应该再给加点钱。”
“利息是百分之百，赚了还给您抽头……龙哥，都是兄弟了，怎么也应该少收点利息吧！”张大伟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着掺和。
龙哥拍了拍马小良的肩膀，笑着说：“既然都是兄弟……我这个人最讲情义了，所以我对兄弟一直坚持两条原则。第一条，借给自己兄弟钱从来就不谈什么利息啊！什么抵押啊！俗！”
“终于仗义了！”张大伟和马小良兴奋地击掌庆祝。
“第二条，我从不借给兄弟钱！”龙哥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所以你们两个想从我这里多拿钱也可以，但利息一分不能少！”
张大伟和马小良顿时愣住，没多久张大伟站了起来：“可右亦凡是我们兄弟啊！你……”
本是一句寻常的牢骚话，没想到成了萨拉热窝的火药桶。龙哥猛地起身，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喊道：“右爷不是我的兄弟！他是我的信仰！信仰你们懂吗？”说着他一把撕开衣服，指着自己的胸前纹着的右亦凡的名字，“看见没？右爷就在我的心窝子上，足以说明我对于他的‘情和义’，你们两个要能做到把他的名字刻在脸上，我就给你们两个免利息！”
张大伟和马小良盯着龙哥的胸口，顿时无话可说。停几秒，马小良突然指着龙哥胸口，小声说：“龙哥，好像有一个字错了。”
原来右亦凡的“凡”字，被纹成了烦人的“烦”。
右亦烦……
酒尽席散，马小良从卫生间出来，正巧碰到龙哥。
看着龙哥打开卫生间隔间的门，马小良一愣，上前一把抓住龙哥的手臂，嬉笑着询问：“龙哥，你看你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你那儿有没有专业点的偷拍设备什么的？”
“当然有啊，你要干嘛？”龙哥不明白马小良想干嘛，狐疑看他。
马小良嘿嘿一笑，凑近龙哥耳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准备在领导的房间装上针孔摄像头……整整那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