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挑肥水的人

凌晨三四点，小道的两旁还有路灯在闪烁，马路上极少数的车辆在驰行。

那“沙沙”的脚步声就从阴暗的巷子传出，随即入眼的是一身蓝色工作服和他那盏挂在额头上的灯。要说最显眼的是什么？那断然是他肩上那根竹扁、两端的桶和那一把粪勺。话都说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想必不用我点明，大伙也知道这是一名——挑粪工。

刚上小学那会，调皮得很。一次回家从他身边经过，当时我就震惊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臭的人！那味儿简直不是人可以承受的，刺鼻且还无法描述的，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搞得我整个胃都在翻腾，胃酸溢上了喉咙眼，那腐蚀性的液体使得我喉口一紧，双眼泛红顷刻有了眼泪。

此后，我每次回家都会碰到他，时间一长，他见到我便主动和我打招呼，朝我笑着，说：“嘿，小姑娘。”但我头也不回，正眼也没给过他。每天到家，我就会想起他，就会开始好奇他为什么每天身上都臭烘烘的……

这天是周末，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世界仿佛置于巨大的火炉里。

我就这么候在巷口，等着他。

终于等到了，依旧是那身蓝色的工作服，粪勺在桶里与桶壁相撞，发出“哐哐”的响声。他眯着眼，由于是白天摘下了额上的那盏灯，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发亮。他每走一段路，我便紧随其后。

绕过几条弯道，他来到一座公共WC旁，将肩上的竹扁放下，抓起粪勺走到WC后边，弯下腰捞起一勺无法言说的东西，倒在桶里。当时我离着十米的距离却还是清晰地闻到了那股恶臭，我拧着鼻子，生怕把这“毒气”吸进鼻腔一丝。

再看看他，就一个薄薄的口罩，还离得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没有嗅觉呢。他就在那里，顶着这么个老大的太阳。

在他那寸头里隐藏着密集的汗珠，不定时的滚下一颗豆大的汗珠，有的滑落停留在他眼角，有的垂挂在他的睫毛上，搞得他睁不开了眼，只得抬手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随意的抹一下，然后继续。

令我奇怪的是他也不嫌臭，也不嫌脏，每天都来干这活，搞得一身臭，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看他在烈日下，在粪池旁，用粪勺一勺一勺舀起，再一勺一勺倒入桶中，娴熟的动作告诉我他干这行干了很久了。

隔日，我再次遇见了他，他还是那样热情的和我打招呼，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我也笑着和他说：“你今天很不一样，身上是‘香的’呢！”这句话是我对他由心的赞美。

他为乡村带来清香，他为庄稼带来营养，他为村民带来收成，这是他的无私，这是他的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