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梅开二度
太阳快要落下地平线，薄如棉絮的云朵随着晚风缓缓流动，远处的那片天空已经被染成绯红。
“苏源~~~”
林雨歆趴在图书馆的柜台上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就坐在旁边的苏源。
“怎么了？”
苏源帮最后一个还书的人办理完了业务。
“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一放学，她就陪着苏源来了图书馆。
还书的人办完手续，她就帮苏源把书按上面的编码放回书架上。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干劲，但过了半小时，林雨歆已是昏昏欲睡。
“算了，今天也差不多了。”
把最后一本书放回去后，苏源关闭了图书馆。
走到外面，林雨歆用充满好奇的闪亮大眼睛看着苏源。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
苏源“嗯”了一声，像是打算继续卖关子，没有多做解释。
这反而更加勾起林雨歆的好奇心。
迈着愉快步伐的林雨歆突然踮起脚尖。她总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苏源觉得可能是她身体里的活力太过充沛。
苏源带着林雨歆来了一家咖啡馆。
“你要请我喝咖啡吗？”
“我可没说过。”
苏源没有立刻去找座位，他好像在找什么人，目光一直在店内搜索。
苏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林雨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过去。
苏源走到一个已经有人的位置旁停下，而那个人正是肖青岑，苏源在他的正对面落座。
“班长？”
林雨歆在表现出讶异的同时在苏源旁边坐下。
苏源他们这边的座位是紧靠着墙壁的真皮沙发座，非常舒适。
“所以你约我在这见面有什么事吗？”
肖青岑没有抬起头，专心地做着题库上的题目。
苏源没有见过这本书，所以应该是肖青岑自己买的。
“子耀跟你表白了吧？”
苏源单刀直入，说出了他约肖青岑出来的目的。
他的话让肖青岑的解题思路突然中断，原先行云流水般在题库上舞动的圆珠笔戛然而止。
“嗯。”
语毕，圆珠笔又动了起来，笔尖灵巧地绘出一个标准的圆形。
苏源粗略地看了一下题目，这是个作图题，本身并不难。
只是因为座位相反的原因，所以读题的时候有些艰难。
苏源在看了一遍题目后就解出了答案，然后才继续刚刚的话题。
“那你的回答呢？”
“……”
肖青岑没有立刻作答，苏源窥视着她表面上平静如水的表情。
“我拒绝了。”
等到肖青岑解开那道题，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
“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要备考，没空想这些。”
肖青岑今天的回答总是很精简，不说任何多余的话。
仿佛就是为了回答而回答，苏源问，她就答。
“就这些？”
短暂的沉默后，肖青岑“嗯”了一声，将书翻到下一页。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苏源没记错的话，肖青岑和陈子耀两个人从情人节那天之后就再没说过话了。
“你是指哪样？”
“为什么要躲着他？”
“我只是想认真备考，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
确实，情人节一过，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但这不过是肖青岑逃避的借口。通过一味地增加作业量，好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
“虽然子耀这家伙平时说话做事大大咧咧，但在感情方面，他其实是很容易害羞的那种。”
苏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本来是不想说这些的，毕竟这是别人的事。但肖青岑一直躲避着不正面回答问题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肖青岑拿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这是苏源他们来之前点的。
“这些我都明白，但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所以那个时候其实我是有被吓到的。”
肖青岑的语速很慢，但苏源和林雨歆都有在认真听。
“其实子耀从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但他一直都不敢向你告白，所以我从来都不看好他。”
“从那个时候就？”
肖青岑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讶异。
从最初入学时互相看不顺眼的冤家，到如今交谈甚欢的挚友。
这段时间里，肖青岑都没能察觉到陈子耀的心意。
“你们的事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但是子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你告白。就算你不喜欢他，至少也应该去面对他的这份感情。”
“……”
肖青岑敛下眼眸，她看起来在认真思考苏源的话。
苏源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还要继续这样躲着他的话，那他未免也太可怜了。”
“……”
肖青岑依旧沉默着。
苏源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
“苏源，谢谢你。”
这是肖青岑今天第一次直视苏源，虽然话语简短，但其中所饱含的东西不言而喻。
肖青岑阖上摊放在桌子上的书本准备离开。
“谢谢你们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想的。”
她在临走前又回过头。
“苏源，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健谈了。”
“是吗？”
“而且也稍微能读懂一些你的表情了。”
说完，肖青岑的目光落在林雨歆身上，与正好往这边看的林雨歆对接上。
两人目送肖青岑出了咖啡厅。
“要喝点什么吗？”
苏源问林雨歆要喝什么，但林雨歆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半天，却只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你点吧，我要和你一样的。”
“苏！源！”
苏源起身没走几步，一个恶魔的低语在他耳边回响。
紧接着，苏源的头部就遭受到一记重创。
“学姐？你怎么在这？”
在后面攻击苏源并用小臂内侧锁住他脖子的正是之前那位摄影部的学姐，欧阳伊夏。
林雨歆向这边投来担心的目光，苏源藉由眼神向她回复“别担心”这句话。
“我不能在这吗？”
从语气上判断，欧阳伊夏的心情貌似不太好。
“怎么了学姐，火气这么大。”
“你还好意思问？”
苏源能感受到欧阳伊夏加大了手劲。
“所以说你才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啊，这次情人节肯定也没有男生跟你表白吧。”
苏源这么一说，本就心情不好的欧阳伊夏额头瞬间拉下三条黑线。
“我说啊，你的这个性格真的要改……一……”
因为欧阳伊夏再次加大了力道，说到后面，苏源有些喘不上气。
“欧阳学姐！”
担心再这样下去苏源会出事，林雨歆上前制止。
“咦？是小雨歆啊。”
她现在才注意到林雨歆也在这。
“没事没事，别担心。这小子皮糙肉厚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林雨歆突然不敢想象自己之前不在的时候苏源都经历了什么。
“学姐，可以放开我了吗？”
“在你解释清楚之前就别想了。”
“解释什么？”
“好啊，你居然忘的一干二净了。亏我那天等你这么久，结果所有人走了你都还没来。”
欧阳伊夏这么一说，苏源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这不是苏源有意想放欧阳伊夏鸽子，而是他真的把这件事完完全全给忘了。
“你不会聚会散了还在等我吧？”
“你管得着吗？”
欧阳伊夏用带了点威胁意味的语气说。有那么一瞬，她撇开了视线。
“说！为什么放我鸽子？”
“学姐……能先放开我吗？我真的……快喘不上气了……”
看苏源这个样子，欧阳伊夏心有不忍地放开了他。
刚获得自由，苏源就咳了几声，林雨歆心疼地跑过来帮他拍了拍背。
欧阳伊夏用带有深意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欧阳学姐，对不起。”
“嗯？为什么小雨歆要跟我道歉？”
“因为我想事情会这样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
欧阳伊夏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嗯。”
接下来的几分钟，林雨歆告诉了欧阳伊夏自己生病住院，苏源每天都来照顾自己的事。
听完，欧阳伊夏先是询问了林雨歆的病情，得知已经康复后才露出安心的神色。
服务生端着三杯拿铁过来，在林雨歆说明的时候，欧阳伊夏让苏源也帮自己点了一杯。
“你好像很关心她啊。”
语罢，苏源喝了口拿铁，回味着停留在舌尖上的浓郁醇香，果然他还是比较喜欢稍苦一些的。只是因为林雨歆非要点和自己一样的，所以才选了这一款。
“当然了，谁叫我们小雨歆这么可爱。”
“怎么，你吃醋了？”
“没有。”
苏源立即作出否认。
欧阳伊夏浅浅一笑也没有继续追问。
欧阳伊夏拿出手机，想给苏源和林雨歆看一段他们摄影部那天在公园拍摄的视频。
苏源没有兴趣，只有林雨歆换到了欧阳伊夏旁边的位置和她一起看了一遍视频。
“这就是那天拍的视频吗？好专业啊。”
林雨歆的眸中丝毫不吝啬地流露出赞叹的色彩。
看得出，欧阳伊夏自己也对他们的作品感到很满意。
不管是从录制，剪辑，还是后期上来看，都算得上是一流的团队。
“小雨歆，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欧阳伊夏突然抛出一个关于未来规划的问题，林雨歆显然没想到，因而一怔。
“我……还没想过。”
林雨歆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种事怎么会没想过呢？”
“未来是不可测的嘛。”
“那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大学，我们这还不错哦。”
“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吧。”
苏源放下杯子，他的那杯拿铁已经见底。
欧阳伊夏满脸不解，苏源解释道。
“她考不上的。”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欧阳伊夏示意林雨歆也说点什么，但林雨歆只是“嘿嘿”地笑着。
苏源当然也不想这么说，但一想到林雨歆之前的考试成绩……
看了下时间，苏源才发现已经在这待这么久了。
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就要赶不上今天的超市促销了。
“我回去了。”
“等一下。”
欧阳伊夏叫住了苏源，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周末有空吗？”
苏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没有。”
“这样啊，那好吧。”
欧阳伊夏露出稍显遗憾的表情。
“怎么了，欧阳学姐。”
“没什么，别在意。”
“你不会也想让苏源假扮你的男朋友去拒绝别人的告白吧？”
林雨歆以开玩笑的口吻随口一说。
“你怎么知道？”
“别开玩笑了。”
苏源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认为只是欧阳伊夏在逗林雨歆玩。
“是真的。”
然后他们才知道……
原来，情人节那天，摄影部有一个男生向欧阳伊夏告白了。
这种事从高一开始就没有在欧阳伊夏身上发生过了。
一开始，欧阳伊夏拒绝了。
但没想到几天过去了，对方还在不停地纠缠。这让欧阳伊夏特别苦恼。
所以当她在这里遇到苏源时才突发奇想，让苏源假装自己的男朋友来彻底摆脱他。
欧阳伊夏向苏源说明了缘由，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这一连串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要不是欧阳伊夏和苏珩不认识，苏源都觉得这是她们两个串通起来搞的恶作剧。因为这两个人绝对干的出这种事。
“所以回复呢？”
欧阳伊夏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苏源不明白她生气的理由。
“可以哦。”
林雨歆抢答似的在苏源回答之前回复了欧阳伊夏。
“真的吗？”
苏源亲眼看见欧阳伊夏脸上的乌云瞬间消散。
“不行。”
苏源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觉得自己有权利这么做。
因为面前的这两个人显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在擅自支配他的时间。
“为什么？”
欧阳伊夏再次露出不满。
“我已经答应过别人了。”
林雨歆才想起在学校的时候已经答应过苏珩了，然后对欧阳伊夏表示抱歉。
“那就换个时间吧。反正我时间也还算宽裕，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回，苏源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他低着头，目光落向见空的杯子，杯壁上残留的几滴咖啡缓缓滚落至杯底。
虽然苏源一直都是同一副表情，但林雨歆总觉得现在的他有些阴郁。
“伊夏姐！”
欧阳伊夏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和欧阳伊夏差不多年龄的女性走过来。
“你不是说去买杯咖啡的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那两个女性好像是欧阳伊夏的朋友，她们看到坐在欧阳伊夏对面的苏源。
“你该不会是……”
“想什么呢，这是我以前的一个学弟。”
对于欧阳伊夏的解释，那两个人都还是半信半疑。
“好啦好啦，我们先回去吧。”
“源源，小雨歆，再见喽。”
欧阳伊夏挥挥手，带着她那两个朋友离开了。
“我们也回去吧。”
林雨歆拿起马克杯，皱着眉喝完剩下的拿铁。
等她往前走了几步后，才发现苏源还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马克杯。
“你在看什么呀？”
林雨歆走到苏源旁边，望了望杯底，可除了几滴褐色液体外什么也没看见。
林雨歆把脸凑到苏源和杯子中间，然后聚精会神地盯着苏源的眼睛。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十秒钟，苏源才缓缓启齿。
“你很希望我去当别人的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