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妃失宠
八月十五黄昏，魏王府的花园中张灯结彩，盏盏华丽的花灯将整个花园映得堪比白昼，迎仙亭里早早设下了桌案、坐毯，正中的主位是一张镶了一道道金边的螭龙海水纹铁力木桌案，稍微侧一点的是雕刻有凤凰牡丹图案的黄花梨木桌案，不用说，这是魏豹和王妃的桌案，下面两溜是姬妾的缠枝海棠纹黄杨木桌案。
众姬妾早早到了迎仙亭，只因魏豹还未到，不敢擅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时，王妃扶着春杏的手缓缓从小径走来，半个月前的事在整个魏王府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王妃失宠已成了一个不争的事实，诸女见了她全然没有往日的恭敬，仅仅是敷衍地微施一礼，更有甚者只装作没看见。王妃掌管王府十余年，早已看惯了跟红顶白，面上淡淡的，目光滑过那张凤凰牡丹图案的黄花梨木桌案。这不仅仅是一张桌案，更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这十几年来，有多少女人千方百计想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可王妃从未有过担心，因为她是陈胜的侄女，魏豹必须倚重她！可随着陈胜的惨败，她开始害怕了，怕失去拥有的一切，于是，她一面在魏豹面前扮演着一个端庄贤淑的妻子，背地里使出浑身解数，阻止任何一个女人取而代之，而对有着非分之想的女人，结果只有一个——死！
金桂的花香一波一波袭来，树影深处隐隐约约走来一群人，最前面的正是魏豹与霁月，王妃隐藏在琵琶袖里的双手紧紧握着，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面上却不得不带着得体的微笑。
“妾身见过魏王——”
诸女有条不紊地向魏豹施礼，站在他身边的霁月有些不知所措，魏豹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示意众人起身，之后若无其事地双双步入迎仙亭。王妃直起身望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李侧妃带着一丝讥讽的笑容走上前：“从前的家宴都是魏王和王妃携手入座，今日可真是新鲜！”
这话听在王妃耳朵里真是莫大的讽刺，她顿时有一股冲动想撕碎面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可又生生忍住了，因为她是王妃，她就应该保持那份优雅与从容。暗暗吸了一口气，王妃坐到魏豹身边的主位上，脸上波澜不惊。
李侧妃取出一只小锦盒，满脸笑容地捧到霁月面前：“薄妹妹进府已经两个多月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什么也没有表示，实在不应该，今日家宴，正好让我表表心意，妹妹可千万别嫌弃。”
“李姐姐说哪里话，妾身惭愧。”霁月说着，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团扇，手柄用白玉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祥瑞图案，扇面以冰纨制成，细密轻软，轻轻一扇，一丝冰凉袭来，更觉神清气爽。最难得的是扇面上绣的一对鸳鸯，是苏绣中的双面十字串针绣，栩栩如生，彩色的宝石穿插其间，熠熠生辉。
霁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推辞：“李姐姐的心意妾身领了，只是这团扇太贵重了，妾身承受不起。”
“妹妹如此一说可就见外了，”李侧妃亲热地握住霁月的手，“我一见妹妹就觉得投缘，这团扇就是一点儿心意，妹妹执意不收，可是伤了我的一片心了。”
“……”霁月只好收下：“谢姐姐厚爱，妾身感激不尽。”
李侧妃尤嫌不足，指着扇面上的鸳鸯说道：“瞧这对鸳鸯，不正像魏王和妹妹你吗？妾身在这儿祝魏王和薄妹妹伉俪情深，白头偕老！”
听着这段露骨的恭维，王妃眼皮一跳，森冷的寒光在眼里一闪而过，“伉俪”一词只能用在夫妻身上，而霁月只是一个妾，李侧妃摆明了没有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王妃盯着团扇看了一会儿，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道：“李姬今日之举，不是成心要薄姬难堪吗？”
李侧妃一怔，不解地问道：“王妃此话怎讲？”
“秋凉之后，扇子便抛弃一边不用了，如今已是秋天，李姬送这团扇给薄姬，不是诅咒她像秋扇一样会被抛弃吗？”
“这……”李侧妃一时语塞，急忙转向魏豹：“魏王，妾身绝无此意！”
“行了行了，”魏豹有些不耐烦，“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别扫了兴致！”
“诺。”
王妃答应着，面露阴霾之色，李侧妃看在眼里，不由有几分得意，向女儿递了个眼色，六小姐依兰会意，忙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薄姨娘，这是依兰绣的荷包，里面的桂花也是依兰亲自摘的，还望姨娘不要嫌弃。”
“这……”霁月更加不安了：“收了李姐姐的团扇，妾身已是惶恐，怎能再要六小姐的东西呢？”
“薄姨娘这是嫌弃依兰做的荷包粗陋吗？”依兰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安，让人见了不禁心疼。
李侧妃笑道：“说起这个荷包，妾身也没见过依兰对谁的事情这么上心，为了绣这个荷包，已经熬了几个晚上了，怎么劝也不听，一心要在中秋之前绣好送给薄姨娘，真是没有办法——瞧瞧，纸听说薄姨娘的闺名中有一个‘月’字，还特意绣了一轮明月。”
霁月听这么一说，只好收下：“六小姐有心了，妾身……妾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依兰眉开眼笑地为霁月戴上：“日后薄姨娘可要天天戴着！”
“一定。”霁月摸摸那个小巧精致的荷包，满脸是笑。
魏豹心情大好，招手道：“依兰越来越懂事了，来，到本王这儿来！”
李侧妃喜出望外，忙推了依兰一下：“快去啊！”
依兰坐到魏豹身边，甜甜叫了声：“父亲。”
魏豹摸着她的头，吩咐道：“六小姐年幼不能饮酒，快将她的牛乳温过端上来！”
丫鬟们忙端上一盏温热的牛乳放到桌案上，魏豹举起白玉爵道：“来，同本王釂！”
众姬妾各自端起白玉爵，将芳香扑鼻的桂花清酒一饮而尽，王妃缓缓咽下清冽芬芳的酒，目光定格在霁月腰间的荷包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浮现在眼角。霁月心情大好，她不知道，一场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