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墨菲-谢勒夫-维西尼的大推进工业化模型
墨菲、谢勒夫和维西尼(Murphy,Shleifer and Vishny,1989)是最早认识到无止境规模经济的均衡模型对解释工业化过程中协调问题有重要意义的经济学家。这些问题也为罗森斯坦-罗丹(Rosenstein-Rodan,1943)、弗莱明(Fleming,1955)、勒克思(Nurkse,1952)、西托夫斯基(Scitovsky,1954),以及其他一些经济学家所关心。他们的大推进工业化模型有如下特征:每种商品既可以用一种不变规模报酬的传统技术,也可以用能产生无止境规模经济固定成本的现代技术进行生产。这意味着,任何商品的价格都是由传统企业的零利润条件决定的,因此,价格不能将现代企业的生产条件信息传递给消费者。这种价格信息的误传可能产生扭曲。所有选择现代技术的企业要在给定其他现代企业进入决策时,做出是否进行生产的决策。有两个均衡可以同时存在:在其中一个均衡中,所有的现代企业都开工生产,它们的利润为所有者创造了很高的收入,这种收入使所有现代企业生产的商品的市场得以维持;在另外一个均衡中,所有现代企业都不运作,所有人收入都低,任一现代企业单独开工都无法生存,因此,不开工是每一个现代企业的最优决策,也就是说,对其他人的决策的期望可自我实现。
例4.3 墨菲、谢勒夫和维西尼的大推进工业化模型。该模型的假设为:有一个质量为1的商品连续统集合;每一个企业在生产每一种商品时,都有两类生产函数可供选择;Xj=Lj是生产商品j时的一种传统技术,Xj=(Lj-F)/b是生产商品j时的一种现代技术,其中,Xj是产出水平,Lj是生产商品j时使用的劳动数量,F是一个固定的生产成本,b是生产一种商品时的可变劳动成本。一个传统企业中的工人有如下决策问题:
其中,每一个消费者有一单位的劳动,yc是一个传统企业的收入,而wc则是其工资率。假定乡村企业工人的劳动为标准商品,因此wc=1;Π是总的红利,它等于n个现代企业的总利润;每一个企业的所有权都在所有人之间均摊,此时,n∈[0,1],且Π=n π,其中,π是每个开工的现代企业的利润;人口规模假定为L,则在一个现代企业中,一个工人的决策问题是
其中,ym是一个现代企业工人的收入,而w则是其相对一个传统企业工人的工资率,v是一个人在现代部门工作时的效用损失。两个效用最大化决策问题产生了两类工人的间接效用函数。假定两个间接效用函数相等,则我们可以得到MSV模型中的等式(6)(MSV,1989,p.1011)。因此,我们有:
w=1+v yc=(Π/L)+1 ym=(Π/L)+w
假定分配给一家现代企业的劳动为Lm,而分配给一家传统企业的劳动为Lc=L-nLm,其中,L为总劳动供给或人口规模。每种商品的需求函数是
x=y/p=y=Lcyc+nLmym
由于一个传统企业具有不变规模报酬技术,以及其在生产任何商品时可自由进入,一个开工的传统企业会得到零利润,而用传统企业工人的工资率表示的任何一种商品的价格则是p=1。
一个现代企业将利润最大化:
π=px-wLm=y(α-1-v)-F(1+v)=(Lm-F)(α-1-v)-F(1+v)
其中,p=1,x=α(Lm-F)是生产函数,x=y是对一个现代企业生产的商品的总需求,w=1+v,y是总收入。这是MSV模型中的等式(6)(MSV,1989,p.1012)。为了看到利润、收入、需求以及生产之间的反馈循环圈,请注意y=Lcyc+nLmym=Lc[(πn/L)+1]+nLm[(πn/L)+w]=L+πn+nLmv。这意味着,收入取决于利润,而上述利润表达式又表示,利润取决于需求,需求反过来又由收入决定。
MSV模型的下述特征,使它不同于其他一些具有无止境规模经济和垄断竞争的均衡模型。在MSV模型中,一个现代部门中无止境的规模经济意味着,每个现代企业都是一个垄断竞争者。但是,由于生产同种商品的竞争性企业存在进入的可能性,这个垄断者又不能操纵价格。在MSV模型中,在一个特定的参数空间下,存在无限的均衡。如果所有其他现代企业选择不生产,一个现代企业的最优决策就是不生产。因此,非工业化就是一种均衡。如果所有其他的现代企业选择生产,则一个现代企业的最优决策就是生产。这是另一种完全工业化的均衡。最后,还有一个零利润均衡。在此均衡中,一部分现代企业的生产数量为正。由于在任何一种零利润均衡中,哪一个企业生产以及哪一个企业不生产都是不确定的,且企业的数目是一个连续统,因而就有无穷个均衡存在。
我们现在一一考察这三种类型的均衡。假定Lm=0且n=0,即非工业化,则每个消费者得到一单位的收入,且y=L。因此,利润为负,当且仅当
这意味着,如果式(4.27)成立,则在所有其他现代企业是非活跃时,任何单方面开工的单个现代企业都将得到负利润。因此,如果式(4.27)成立,则均衡为n=0(非工业化)。如果所有的现代企业生产,则nLm=L,Lc=0,n=1,且利润变成
π=px-wLm=α(L-F)-L(1+v)
当且仅当L>Fα/(α-1-v)时,上式为正。这意味着,当n=1时,即完全工业化,如果L>Fα/(α-1-v),则任何单个现代企业的利润为正。但是,由于n的上限是1,在这种情况下,也就不再有任何进一步工业化的余地。这样,对于L∈(Fα/(α-1-v),Fα(1+v)/(α-1-v)),至少有两种均衡:一个是n=0且π=0;另一个则是n=1且π>0。
由于两种均衡之间所有商品的均衡价格都一样,而完全工业化中均衡的人均收入要高于非工业化,我们可以看到,当L∈(Fα/(α-1-v),Fα(1+v)/(α-1-v))时,n=1的均衡要帕累托优于n=0的均衡。的确,还有很多所有其他企业的利润为零的均衡。假定利润等于零,可得:
通过劳动市场出清条件Lc+nLm=L,我们可以发现:
将式(4.28)中给出的Lm代入一个现代企业的生产函数x=α(Lm-F),可得到该现代企业的供给数量。将式(4.28)和式(4.29)代入一种商品的需求函数x=y=Lcyc+nLmym,我们可以得到该商品的需求数量。其中,yc=(Π/L)+1=1,且ym=(Π/L)+(1+v)=1+v。假定需求等于供给,我们可以发现零利润均衡:
n=[(1+v)/v]-[(α-1-v)L/vFα]
如果L∈(Fα/(α-1-v),Fα(1+v)/(α-1-v)),则n∈(0,1)。由于传统企业工人在两类均衡中都得到同样的效用,且在零利润均衡中两类工人得到的效用相等,所以,零利润均衡中产生的福利与非工业化均衡中产生的福利相同。多重均衡的存在可以用来讲述大推进工业化的故事。墨菲、谢勒夫和维西尼建议,如果政府同时协调对所有现代部门的投资,则可以避免发展的陷阱,即坏的均衡。这个模型并不能证明政府干预的必要性。它意味着,理论不能预测何种均衡会发生。如果好的均衡出现,则政府干预是不必要的。它不能解释为什么坏的均衡会在一些非洲国家出现,而好的均衡会在18世纪减少政府管制后的英国出现。在这个模型中,帕累托无效均衡出现的可能性,是由于价格信息的误报。均衡价格由传统企业的零利润条件决定,它不能将现代企业的生产条件信息传递给消费者。因此,消费者可能会将过多的收入用于购买传统企业生产的商品。
如果人口规模大到足够克服信息误报,或如果L>Fα(1+v)/(α-1-v),则政府干预就是不必要的,因为在此情况下,唯一的均衡就是n=1。随着人口规模从低水平提高到一个门槛值Fα/(α-1-v),均衡的工业化程度就会从n=0非连续地跳到n=1,即大推进工业化。假定参数空间L∈(Fα/(α-1-v),Fα(1+v)/(α-1-v)),则此范围内存在多重均衡。这种多重均衡及相关的效率损失,同囚犯困境及其他一些有决策者利益冲突模型中的协调问题有着本质的区别(参见第3章和第9章中有利益冲突并产生内生交易成本的模型)。这里,自利决策之间不存在利益冲突,没有人能从一个坏的均衡中获益。在一个好的均衡中,没有人受损,而所有的消费者和现代企业都获益。行业协会中企业家之间的简单对话,就足以解决这种协调问题。因此,政府的工作就是保证自由结社,以使这种简单对话能自然地发生。
避免均衡多重性的方法有很多种。如果一个现代企业能将其产品同一个传统企业生产的产品区别开来,则价格信息的误报就能避免,均衡的多重性也就能避免。在MSV模型中,开工的现代部门的数目不是内生的。如果其数目是由设定的一对规模经济与交易成本之间的两难冲突内生的,则均衡的多重性就可以避免。墨菲、谢勒夫和维西尼(Murphy,Shleifer and Vishny,1989,p.1003)提出,交易成本可能是发展陷阱的一个原因。
凯利将交易成本引入MSV模型,并用零利润条件来内生开工的现代部门的数目以及市场一体化程度。但由于存在零利润条件,消费者不能从正的红利收入和规模经济之间的反馈圈中得到相关的信息,所以消费者的效用就不会随着开工的现代部门数目的增大而提高,也就是说,工业化的好处完全被交易成本吞没。萨克斯和杨小凯(Sachs and Yang,1999)发展了一种方法来设定边际现代企业的零利润条件,并保持其他开工现代企业的正利润。这可以用来内生开工的现代部门数目,同时又保持MSV模型中关于红利收入和规模经济之间反馈圈的原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