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史研究·

从重商主义到保护主义：近代法国经济国家主义的流变

周小兰^[1]

摘要 经济国家主义总体而言是一种倡导国家干预经济的原则，在近代法国各个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这一理论原则的第一个表现形式——重商主义由理论家拉费马斯和蒙克雷蒂安建构，在黎塞留的推动下进入政府决策层，自路易十四朝在柯尔贝的主导下施行。在启蒙时代，该原则遭到重农学派的抨击而受到质疑，但在大革命的洪流下以新的形式表现出来。由于无法应对更具竞争力的英国制造品，大革命政府采取了贸易禁令的方式，禁止进口英国产品，这种禁运主义到了拿破仑时期变为更为系统和严格的大陆封锁政策，从经济层面向英国宣战，最后以失败告终。但经济国家主义并未完全消失，帝国覆灭后的历届政府由于种种原因，均在经济领域尤其是贸易方面采取了保护主义政策。

关键词 经济国家主义 重商主义 禁运主义 保护主义 近代法国

经济国家主义最早的表现形式是重商主义，这种国家对经济事务的干预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呈现出不同的面相。历史上对重商主义展开系统攻击的最著名的学者当属亚当·斯密，他在《国富论》中将重商主义体系定义为：政府为增加国内金银总量而推行的一系列规章制度的总和。^[2]他对这一经济原则大加抨击并宣扬自由贸易的绝对优势。但其实这本书是当时萧条的经济形势下的产物，17世纪20年代英国遭遇了萧条的困难形势，书里大量敌视英国劲敌荷兰的情绪使其获得统治者的青睐。^[3]

重商主义原则被近代欧洲大陆主要国家奉为增加国民财富、提高君主权威的不二手段，这一原则在严苛的规章制度的保驾护航下，通过奖励本国制成品的输出和阻抑外国制成品的输入实现上述目的。^[4]推行重商主义的政府普遍干涉经济层面的一切事务，包括限制不利于本国实现贸易顺差的交易以及奖励商业、制造业和货币生产，而竭力保留工业所需的原料为本国制造业所用或力争自由而廉价地进口粮食和原材料。

实际上，重商主义的理论内涵是一个复杂的甚至自相矛盾的概念组合，以偏概全地将其看作政府对经济生活的干预而对个人获利行为造成阻碍的原则，是不符合实际的。重商主义者构建其理论的时代，贸易已经突破传统的欧洲界限（商人们在此范围内彼此相识并通过固定的渠道进行贸易）并通过新航路的开辟扩展到亚洲、非洲和美洲地区。伴随着贸易范围的扩大，新的问题和风险随之而来。由于购买力的缺少以及对热带地区消费者的陌生品味难以把握，但最主要的是由于缺乏可以在多边贸易体系中解决支付问题的手段，^[5]统治者既需要解决国内贵金属缺乏的问题，又要千方百计地加入海外贸易的洪流中，资助本国产业制造出有竞争力的产品，在贸易过程中获得利润，赚取别国的贵金属，从而缓解国内支付手段的缺乏和国库空虚的状况。这些需求就成了近代欧洲各国的政策依归。

虽然法国没有率先在理论建构方面有突出的建树，但在实践方面，法兰西式的重商主义一直以其独特的方式呈现，即便在近代经过经济社会危机、大革命和欧洲战争的洗礼，这一原则仍在法国政府决策层中发挥影响，随着形势的变迁，这一原则以贸易禁运和保护主义的形式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