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残酷
……
用过午饭,姜暖备了一水囊温水,带着帷帽与刘妈出行。
原本计划先去医馆,却不想途径杨青衣的衣铺时看见外面围着一圈人,里面似有哭声传出。
想到昨天故作坚强的衣铺女老板,姜暖有些心生不忍,她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不然也不会留下二十两白银。
“刘妈,咱们过去看看。”
“唉。”刘妈听闻哭声本就有些忧心,听到大娘子这般说,急忙率先拨快人群开路。
“各位让一让,莫要踩着人。”
姜暖刚走到门口,便看见昨天那一身黑衣衫面带凶相的刀哥,他被一群混混簇拥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扛刀的二流子冲着人群就是一嗓子,“都他娘的给散开!爷爷刀剑不长眼砍了伤了可不认啊。”
“快、快退。”
“哎呦我的脚,别挤!”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退到两边,一个个都清楚这些个流氓无赖惹不得,不想走完全是架不住想看热闹。
姜暖有刘妈护着没有被人撞到,众人这么一退后,站在正门口的她便被凸显出来了。
“哎呦,你这小娘子莫不是吃熊心豹子胆。”
那刀哥看了眼挡路的两人,昨天见过今日不至于不认识,皱眉喊了声“四毛。”
被称为四毛的混流子收起大刀,舔着脸笑呵呵的凑过来,讨好问:“刀哥有何吩咐?”
“这娘子是贵宝的妹妹,你莫要将人吓着。”
四毛先是一愣,随后麻溜拍了拍自个的脸颊,“哎呦,瞧瞧我这张破嘴,原来是宝哥的妹子,真是该打!”
人家都给台阶下了,姜暖也不是没眼色的,拉着刘妈往旁边退了退,将挡住的道路让开。
“姜家妹子,贵宝今个不在,他被孙爷赏识派了其他活,这衣铺污血晦气的很,日后还是别来这处了。”
那位刀哥说完,便领着众人离去。
姜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快步同刘妈进入衣铺。
进门的瞬间便是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
“杨掌柜。”刘妈率先开口。
背对着二人的杨青衣跪着一动不动,姜暖皱眉准备上前,却被刘妈拉住了衣袖,“大娘子,还是老奴去看吧。”
血腥味这么浓烈,场景肯定不好看。
“无碍。”
姜暖捏着拳头上前,入目的瞬间她紧咬着下唇才没有发出脚尖来,到也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刘妈赶忙上前扶人,“大娘子。”
视线无意扫到地下,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残缺人身,顿时吓得后退一步,面色瞬间惨白。
天杀的,怎么能这般残忍!
姜暖紧紧攥着拳头,下意识向杨青衣看去,昨日那个温柔爽朗的女子此刻面如死灰,若不是眼角有滚落的泪珠,大概都以为她也已经死了。
姜暖胸口憋的不行,前世今生她头一次有这么难受,也正真意义上近距离体会到古代阶层的残酷。这么残忍的手段,凶手却大张旗鼓的行街过市,被害者却无力反抗。
不公平至极!
刘妈缓过来便红了眼眶,心中滋味万千,她见过那位待人和善的郎君,不曾想会落得这般下场。怒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些个天杀的终究是会下十八曾地狱。”
“杨掌柜可在?”
门口围观人群中突然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走进来。
姜暖回头看人神色匆匆满头大汗,皱眉不曾开口。
那老伯欲言又止,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杨青衣,一脸为难之色,随后甩袖子咬牙开口:“杨掌柜莫怪,老夫也是被逼无奈,当初咱们签了五年的铺子契约,如今还剩一年、娘子另寻他铺吧,老夫这铺子不能租给你了。”
此话一出,门外围观的众人纷纷交流起来,无子不感慨这位杨掌柜得罪了大人物。
刘妈急忙开口:“妇道人家不容易,还请老先生通融几日吧。”再这么逼下去怕是杨掌柜会想不开。
姜暖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么个结果,赶在这么个时间段来想必为的就是逼走人。
“你们莫要为难老夫,通融了你们,老夫的性命可就保不了。”
“钥匙在门口木盒里,张伯拿去吧。”
杨青衣的声音沙哑的响起,她红肿的眼睛不曾回头,双眸犹如死水般没有微澜。
老伯闻言赶忙将铺子的钥匙取出来随身装好,临走前叹了一句:“杨掌柜节哀。”
门外零零散散看热闹的观客也都离去,一时间空荡荡衣铺仅留三人。
刘妈开口劝道:“我知娘子难受,可人死不能复活,还是叫殡嗣来看看日子,早些入土为安。”
杨青衣浑身发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下之人,指尖颤动却始终不敢上前触摸那血淋淋的皮肉,生怕再弄疼夫君。
怎能入土,世间唯一的亲人,入土后便再也看不到了。
明明说好给银子便会放人,可为何结果会是这般!
冰冷的人世真正是独留她一人了,杨青衣眼泪滚落,喉间哭声终是忍不住的破声而出,“啊……”
刘妈也跟着掉泪,捂嘴哽咽。
姜暖仰了仰头,眼眶的泪珠才没有落下来,她受不了这种场景。
“为什么……”杨青衣握拳捶地,模样有些疯癫。
她哭到嗓子发哑,沙哑到听不清哭声,虚弱的爬在地上无助的唤着“夫君”
“你夫君定然不愿看到你这般,活着的人得需往前看。”姜暖开口了。
她也只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但事实就是如此,发生了终究是要面对。
杨青衣痛苦的笑出声,“呵呵……”这世道连公道都没有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两位离去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莫要因我惹上祸事,多谢娘子昨日的银两,此恩只得下世再报。”
这话处处透着绝望,姜暖皱眉,声音难得的严肃:“我要是你,想尽法子也要查出事情起因结果,不能让自个夫君稀里糊涂死去,左右不过个死,何不死的值得些。”
杨青衣愣住了,看着地下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夫君眼眶赤红,被这些话刺激到了。
是啊!左右都不过个死,怎能白白便宜那些个畜生!
她眼中的恨意冲天,拳头攥得紧紧指甲嵌进肉里流出鲜血都不知,也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子气,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