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烧鸡的故事

○银川二中 谈 维

1983年我从宁夏大学毕业分配到了宁夏固原一中，当上了一名高中历史教师。刚参加工作时，我才二十岁，一点生活和教学经验都没有，都是一边学一边干，逐渐让自己成熟起来的。1985年学校让我担任高一（6）班的班主任。这个班的学生一多半来自农村，多数都已经十八九岁，看着根本不像高一的学生，大多数学生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有些人家庭比较困难。报名的时候，家长说：“老师，孩子就交给你了，该打打，该骂骂，希望娃娃能通过读书跳出农门。”农村来的学生在学校住宿，宿舍是一间间大教室改造的，一个宿舍住二十多人。我每周都不定时的到宿舍查铺或找学生聊聊天、谈谈心。当时学校食堂条件不好，每天给学生做的菜，就是白水煮土豆，最后起锅时浇点油就行了，学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这些没有营养的饭菜，面黄肌瘦的，我这个班主任实在是看不下去。当时工资一个月也就是六十多，我一周要请这些农村的学生到街上的饭馆改善一下，大家对我特别感激。

有一件事，让我至今久久不能忘怀。我的班上有个叫赵克武的同学，家住在离固原六十多里的大山里，可能是因为家庭特别困难，营养跟不上，个头小小的。小赵同学学习非常刻苦，白天上课喜欢问老师问题，晚上宿舍的灯熄了，他还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偷偷地在被窝里学习，到早上老看到他那被煤油灯熏黑了的鼻孔。我看他可怜，有时候周末带他到外面吃个羊肉泡馍、炒面什么的。高三第二学期刚开学报到时，我发现赵克武同学没来报到，问其他同学才知道，因为家里出现变故，他不想上学了。我一听非常着急。小赵同学学习成绩在班里还是属于中上的，有希望考入大学，半途不上岂不可惜。当时是六天工作制，周日一大早，我坐上开往西吉方向去的班车，在中途下车，再拦了辆手扶拖拉机，进了大山，绕来绕去，最后找到小赵家。我一看，他家住在半坡上一个破破烂烂的窑洞里，门口有个小场院，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觅食，父亲被砸伤躺在炕上，母亲有病，腰直不起来，还有弟弟和妹妹，家里一贫如洗。我跟小赵的父母谈了他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与小赵促膝谈心，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并保证这个学期在学校的费用我都包了，一定要把学上完。说通了小赵和他的父母，下午我急忙把他带回了学校。临走的时候，我偷偷地放下了一百元钱（当时工资不高，也没有多少积蓄）。小赵是一步一回头抹着眼泪跟我回去的。回到学校后，小赵更加刻苦努力了，我也是对他和其他的学生更加关注，每周末给他改善一下伙食。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当年的高考中，小赵以优异的成绩被中央财经大学录取。我又帮他办理了助学贷款，并做了他的担保人。小赵高中毕业回家了，我也调回了银川，在银川二中开始了我新的教学生涯。9月初的一天，学校门房打电话说有人找我。我到门房一看是小赵同学，他到银川准备坐火车到北京上学，知道我调到银川二中工作，特意来跟我道别。他一见我非常激动，从包里拿出了一只烧鸡，说：“老师，这是我母亲把家里的一只鸡杀了，做成烧鸡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看着小赵那真诚的目光，我收下了烧鸡。中午我带小赵到饭馆给他饯行，又买了一些吃的让他带到火车上，告诉他，好好学习，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我帮你克服。后来听说小赵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中央机关工作，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找了个北京姑娘，父母也移民搬迁到了吴忠红寺堡，弟弟妹妹也都考上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