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健机长怎么了?
漫长的等待后,高健秦龙他们自然不知道一个美丽的乘务员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让飞机提前一个半小时推出开车。
高健又默默做了下检查单,飞机延误的久了,怕有什么遗忘,他检查了一下飞行文件,又和秦龙确认了除冰程序……望着天上轻轻飘落的雪花,高健又想到那双弯弯的眼睛,开始发起呆来。
高健把视线从风挡上移开,看着廊桥撤走,每当这时候,他都会有种错觉,似乎飞机已经开始移动了。前舱门关上,看着驾驶舱里所有舱门的指示灯熄灭,他都会感到些许轻松,这一次也是这样。一架飞机在停着的时候,犹如一个仰人鼻息不中用的孩子——有人给他喂奶(加油),有人给他吃饭(装货),一堆不相干的人(机长高健这样认为)进进出出,打扫卫生的,上水上客的……它缺乏自我,任人摆布,没有了独立自主。但是,等到所有的门都关闭、发动机启动,它就变成了充满力量的超人,随时都要挣脱束缚,扑向蓝天——可以自由飞翔。同样,机组人员对这一变化十分敏感:飞机开车,开始增压,他们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独门独户的环境里,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们所熟识和精通的。他们的制服熠熠发光,血压上升,眼睛发亮,简直就像端着枪,蹲在战壕里等着冲锋号响后,就要进入战斗的战士。
同志式的空中友谊又一次在他们之间洋溢——它虽然是无形的,但对所有分享这种友谊的人来说,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这个职业的人很难感受飞行人之间那种互相欣赏,互相尊重,互相较劲儿,互相攀比的那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感情,在这狭小客舱所生成的特殊感情。这种感情会产生在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之间,甚至有时候是跨越种族和国家的。微博世界里问为啥空姐和飞行员的圈子这么乱?这就是原因。
即使乘客们——那些较为敏感的乘客,在舱门关闭的时候,心里也觉得一下子安定下来。刘沫沫看着客舱门被拉上,地面服务人员挥手致意再见,客舱慢慢安静了下来,她腿一软,跌坐在座椅上,这才发现,旅客登机后的这两个小时自己就没有得闲,一直站着。
机长高健思想抛锚的时候,副驾驶秦龙可有点坐不住了,他在价值十万美元的飞机驾驶舱右边坐椅上如坐针毡,本来这个坐椅应该是很舒服的,而造飞机的波音公司也知道,一把舒适的驾驶舱坐椅让飞行人员对飞机的评价有多重要,所以他们尽可能把椅子设计得舒服点。光坐椅的靠背就有六向调节,上下调节宽大舒适的扶手,蓝色的棉布坐椅套,里面是整张洁白的羊皮。7231号飞机是一架已经飞了十年的737-700飞机,露出来的羊皮已经没有那么洁白了,但秦龙就从来没见过这张羊皮掉过毛。此时他可顾不上这掉毛的事,另外一个关键问题正等着他。
北京机场又开始下雪了,也就是说机组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除冰的时限。刚才北京通报给DN3901航班的除冰位置是36左跑道的北边,而飞机除完冰,如果等待的时间过长(超过十分钟)飞机就得重新滑回来除冰。这一折腾,他们提前一个半小时的胜利成果就会损失殆尽。但这不应该是机长考虑的问题吗?怎么我们这位高机长今天心不在焉的,飞机都开始要推出了,他怎么还拿起手机在看呢?
我是不是要提醒他?这位有眼色的副驾驶在安全和机长面子这两个问题上犯起了难。
飞机被推出开车,移动了,看手机的不止是高健一个人。十三排C座的那位一直在挑刺捣乱的说着北京话的柿饼脸旅客周林,也偷偷地拿出手机看着,手机上是刚才张天爱E那个乘务员在做旅客氧气演示的时候,自己偷拍的乘务员的腿部照片,他用座椅遮挡着,用静音偷偷拍着乘务员的美腿黑丝袜,他拿着手机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叮咚叮咚的声音,好像是呼唤乘务员的召唤铃,抬头,那个自己最喜欢的长腿大胸的美女乘务员,朝他跑过来,哎呀,爷,今天中奖了吗?
“乘务员小姐,就是他,飞机动了,他还开着手机。”旁边的山东眼镜旅客像是检举反革命阶级敌人一样,举着手,指着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