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左颜柯逝
左父，左颜英脸色均变得青白。
“什么？！”
“柯儿怎么会…？”
左颜柯不多说自己的病症，直直磕了三个响头。
“柯儿不孝，望父亲原谅。若有来生，柯儿仍愿做父亲的膝下儿女，报答父亲。”
左父神情恍惚，一脸悲切，左颜英扶起了左颜柯，顺手摸了摸妹妹的脉搏。
却是忽而惊的退后二步。
“柯儿…”
这脉象分明，是临终之际，虚弱的几乎探不到脉搏。
胭脂退下，支走了所有侍女。
殿内只剩三人。
“父亲，我的元丹，已经取出，已经无药可医，我也不想再耗时间。”
此言一出。
左父身形一晃，险些倒下，“柯儿，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怎么能将元丹取出。”
没了元丹，左颜柯就已经是一个还剩一口气的死人了。
“父亲，柯儿好看吗。”她今日穿着嫁衣，正是因为，她出嫁那日，她都未愿意让父亲，兄长看上一眼。
左父红着眼：“好看，我家柯儿，最好看了。”
他苍老的面颊上勉强挤出笑容，伸出手，轻轻抚摸柯儿的头。
——就宛如小时候一般。
柯儿也总会露出娇憨的笑容，跟他笑闹。
左颜柯身体不适，坐回了躺椅。
“父亲，入宫这段时间里，皇上向我说了许多。”
“因为先帝驾崩，阿琼登基不久，许多世家，没有了先帝的镇压，便有了篡位夺权的想法。”
“更有甚者，安插了许多眼线在皇宫之内，待我…死后，他们定然会觉得皇上没有了左氏的支撑。”
“便会向左氏伸手，发起政变……”
左颜柯掩着唇，虚弱的咳嗽一声。
“女儿希望，父亲在朝堂之上，多加支持阿琼，
不仅为了女儿一己私欲，更多的，也是为了我们贺兰王朝。”
左父沉吟，其实前几日就有人向他发出此类暗示，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
虽然他本就没有要逆反之心，甚至左氏一族，从未有过扰乱政局的心思，向来为了这王朝的安居乐业，
呕心沥血，用尽心思
加上女儿此番请求，他更是不可能不帮贺兰琼。
“爹爹听柯儿的话，一定会全力帮皇上度过这艰难的开头，不会中小人的奸计”
左颜英更是一脸愤愤不安，“柯儿，只要有我们左氏一族，其他家族就休想造反。”
说了许多话，左颜柯身体不适，便要歇息，左父跟左颜英一同回了左家。
一路默言
但左颜柯并非真的要歇息，而是依靠在榻上，等待着一个人。
红色嫁衣很长，后摆上绣满了流云，一直绵延到殿门。
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柯儿？”
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贺兰琼几乎是跑进来的，一众宫人在后面追。
“听侍女说你身体不适，柯儿，你怎么样…”
焦急的问着，抬眸，却眼前一亮。
柯儿穿着嫁给他时的嫁衣，化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的簪子坠下奶白色的珠子，摇曳生姿。
目光相对，
“我没事…阿琼。”
贺兰琼上前，“太医，快帮皇后诊治…”还没说完，就被左颜柯打断。
“不必，阿琼，我想跟你呆着，你让他们都离开。”
柯儿抓着他的衣襟，如以前一样，叫他阿琼，而非‘皇上’
贺兰琼将下人都赶走，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虽然柯儿此时真的很美，美的让他指尖颤抖，不敢触碰，但他很快便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柯儿，你为何要穿着嫁衣。”
却见柯儿拉住他的手，一同坐在塌上，二人平视。
“难道柯儿不好看吗，阿琼。”
柯儿的目光里，柔情千种，缠绵悱恻，凑近了贺兰琼。
双唇相碰，情愫暗生。
贺兰琼抱紧柯儿，欲加深这个吻，但左颜柯又推开了他。
“阿琼，你愿意娶柯儿吗？”
她的眸子里水光点点。
他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贺兰琼心里有些慌乱，点头。
“柯儿，不论如何，我都会娶你，你永远是我的。”
左颜柯笑着，抓紧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她虚弱地靠在他的肩。
分明是多么郎才女貌，美好的一幕，
一滴血却自左颜柯唇边滑落。
贺兰琼目光中染上恐惧之色。
“柯儿？！你怎么了，柯儿？”
左颜柯笑着，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脸上，就像他正在抚摸她的脸。
“阿琼，我没事。”
“柯儿也会嫁给阿琼，无论是生死将我们分开，还是世界将我们分割，”
“我都只有一个郎君，我的阿琼。”
可说着，她的泪水滴落，是血泪。
她的鼻子，双眼，嘴，耳朵，都流出血液，可她依旧在说着笑着。
那笑容这般明媚。
“阿琼，我不怪你娶了别人了，我只怪这个身份的迫不由己。
阿琼，来生你一定要娶我，只能娶我一个了，不能再食言了。”
贺兰琼睁大双眼，正要唤来太医，她的手轻柔的放在他唇上。
“不用治了，你在这里陪陪我。”
“我最开心的时候，便是与你成亲那时，穿着这身嫁衣，你还，咳…夸柯儿…最好看…”
“每每…想起小时候，我每次…穿上红衣，都要，问阿琼…会…不会，娶柯儿，为，为妻。”
贺兰琼浑身都在颤抖。
“柯儿，柯儿不说了，说这些做什么，阿琼会娶，柯儿永远是阿琼的新娘…”
左颜柯终于撑不住，
剧烈的咳嗽，吐出黑血。
“阿…琼，答应我，…平平安…安。”
一双眸子渐渐失去光彩，却始终映照着他的身影。
她逐渐看不见了，世界变得混沌，身体的知觉一点点消散。
人死后，最后的消失的感官是听力，她好似听到他的声音，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可她不能再回应了。
贺兰琼抱着浑身是血的左颜柯，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伏在她的肩头，止不住哽咽。
“柯儿，不可以，不可以离开，”
“不可以离开阿琼，”
“阿琼照顾不好自己，柯儿你醒醒，你说，说…说好，要照顾阿琼一辈子，不可以骗人…”
“柯儿…”
他眼前的柯儿没有了气息，可他握紧她的手，分明…分明，就还有温度啊，只是那温度一点点消逝。
他用力抱着她，企图留下她的温度。
也只是徒劳。
柯儿，我的柯儿…
皇后的魂灯颤动，最终熄灭。
贺兰国内谁人不知贺兰琼爱左颜柯那是疯魔般的宠爱。
想必，那贺兰琼，也恨不得跟她一起去了。
宫殿里，贺兰琼的哽咽声渐低，散发出死寂冰冷的气息，无一人敢靠近。
……
皇后薨，乃国丧。
贺兰琼大办葬礼，要宫内所有人服丧，一夜之间，世界宛若只剩黑白之色。
原本挂的灯笼，都替换下来，凤栖宫里点着熏香，一众人跪在殿内，殿上的她的棺椁。
殿内摆满了灵烛，幽幽的烛火舔舐着空气。
江姝也一身白色丧服，脸上没有妆容，眸底闪过悲涩，竟也跟周围一同跪拜的宫人留下泪水。
那些宫人是否真心落泪，她无心去想。
但那一瞬间，她却是真的悲从中来。
皇上更是不如往日的九五至尊，坐在棺椁旁，手放在棺木上，眼下一片青黑。
“今…皇后薨逝，朕悲痛欲绝，皇后一生跟随朕，与朕相知相惜，情同手足，两小无猜，走到今日，都是皇后一路扶持。没有皇后，就没有今日的朕。”
“拟旨，昭告天下，皇后德才兼备，温良贤淑，封谥号为，贤德。”
“朕三年内，不会再纳后，一年之内，皇宫之内不得大操大办，不得张灯结彩…”
江姝却不再听下去，也不愿听。
被衣袖挡住的手中，攒紧了香囊。
整整三年都不再立后？
也罢，她只想要皇上爱她，这后位，她可以等。
夜色微凉。
回了宫内，正见那些宫女正在将宫殿里的华丽装饰更换，那些精美艳丽的衣裳也被收去。
江姝没有说话，东娥怕主子不高兴，便上前。
“娘娘，这些衣裳大多艳丽，暂时穿不了，待过段时日，奴婢便让人多做几身。”
“不必…”江姝径直走回内殿，“这样便够了。”
这样？
东娥反应过来。
她此时穿着一身白衣，如同皓月般清冷，确实跟那些艳丽的衣服不搭。
皇后薨逝的消息自然是有人愁就有人欢喜。
贺兰国内谁人不知贺兰琼为了她，不愿纳妾，不愿靠近其它女子，连侧妃江姝嫁于他时，婚礼都是江家主持操办。
左颜柯一走，皇后之位一空出来，纳妃嫔就是必然的事情，而日子久了。
说不定那贺兰琼便会重新立后。
许多豪门世家，开始看向家中的千金小姐，欲图培养出下一位‘贺兰皇后’好让家族攀上高枝。
而且朝中也开始有了些骚动，几日之间，不少人都以慰问为由，去了左丞相府。
至于是不是慰问，谁人知道呢。
但隔几日的早朝，左丞相便向皇上表明了衷心，并接下了治理南方洪涝的任务。
朝内官员神情各异。
江丞相更是直言会力捧皇上，要帮皇上建设更好的贺兰王朝。
不少官员脸色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