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尴尬的送别场面。
京城，出西门十里，就是京城最有名的十里长亭。
每次由朋友或者同僚出京，无论贬谪还是升迁都会有一堆亲朋好友想送。
一代代大周的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了送别诗词，因此十里长亭又被称为送诗亭。
清晨的太阳还不燥热，左都御史刘天恩早就到了这里。
邱云峰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而且是“没有之一”。
尽管教坊司的偶遇让师生之间产生了罅隙，甚至他能猜测邱云峰是认为他的打击报复。
但，为师者都想为学生谋一个好的出路。
以他的家境和为人处世，若是一直都是小小的七品御史，五两纹银的俸禄也最多一家三口温饱。
可他终要娶妻生子，邱云海的女儿也会慢慢长大。
因此，刘天恩想送自己得意的学生一份前程。
御史台虽不讲究论资排位，但毕竟是清水衙门，除了他这个二品大员和右都御史章天浩三品官之外。
其余御史全都是七品官。
七品或许外放一个县令，为政一方。
但在京城，不过是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
无论是宦海浮沉二十余年的他，还是为官圆滑的章天浩。
在可预期的未来几十年，仍会稳若老狗。
这意外着御史台的其它御史晋升无望，要么请求外放，要么走走门路调往六部或者翰林院、大理寺等等。
而以云峰的性格，刘天恩知道若不是自己为他找一条路子，他的官身也就这样了。
因此，让他去当这个钦差大臣，就是为了让他建功立业。
当然，赈灾钦差最难当，是所有钦差差事中最没有人愿意当的。
若非如此，也轮不到他邱云峰，这一点刘天恩心里清楚的像明镜。
赈灾虽说出力不讨好，却是培养声望的最好方式之一。
退一万步讲，只要他不犯下弥天大罪，最多就是一个外放为官的结局。
毕竟，云德帝并非昏君，若是处置太过。再有天灾人祸时，满朝文武谁又会挺身而出呢？
因此，他认为济州灾情是学生邱云峰博一个锦绣前程的绝佳时机。
当然，邱云峰关于赈灾的一些见解。在他看来也是老成谋国之言。
有两把刷子的。
但，这些话他没法对学生讲透。
他只能扶他一把，不能扶他一生……
为官之道在于一个悟性，若他不经历摔倒，又怎会成熟起来。
另外，刘天恩深知每逢重大灾情都是朝廷众党博弈最为激烈的时期，以邱云峰的犟脾气他怕敌未伤身先殒。
因此，让他远离朝堂这个政治漩涡，好好的历练一番也是他的想法之一。
但刘天恩没有意料到圣上会同意邱云峰为钦差……
车辚辚、马萧萧，这是京城西门的常态。
邱云峰坐在马车中，看着为生计忙碌的京城百姓，心中忧愁并未减少一分。
在卯时和钦差仪仗汇合之后，见到了此次护卫他的金衣卫百户杨倩华。
大周的金衣卫和他那个世界明时期的锦衣卫职责相同。
只不过一个穿金衣，一个穿锦衣。
金衣卫不同于一般的兵士衙役，除了要求身家清白，跟脚清正之外，还必须是武者身份。
换句话说即使是金衣卫的校尉，至少是九品武者。
武者分一到九品，九品最低一品最高，这一点倒和朝廷的官级相似。
不像文人儒道境界的雅致，但品级划分的越为细致，路也越好走。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毕竟时至今日的他还不清楚何为“齐家境”。
车队出了西门，官道上的人渐渐稀少。
十里亭他倒是在两年前跟恩师送过致仕的杨谦大人，当日送别的场面十分宏大，而且还留下了一首脍炙人手的诗词。
想到此，邱云峰脸色苦涩，嘴角的笑容像是自嘲。
以他的官声和人缘，若是不当人师的恩师不来，那就没人会来了。
“大人，十里亭有人等待。”杨倩华声音不冷不热，对于车内的钦差大臣她倒也听说过一些。
可十里亭中只有一个形单影只身影，还是令她吃惊。
心想即使邱云峰再不惹人招见，至少也会有三五好友相送。毕竟前朝的奸臣秦回还有三好友呢！
邱云峰心中颇不是滋味，欣喜的是恩师来了，苦恼的是他觉得恩师是给他扮难堪来了。
毕竟若无人相送，但还能勉强解释为：诸位同僚公务繁忙，本官不忍耽误朝事。
可特么只有一个人来，只能说明我的人缘真差……邱云峰心中腹诽，可还是说道：“嗯，杨百户让众位兄弟好好休息，本官去去就来。”
亭中，刘天恩看向自己的学生，充满风霜的眼角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邱云峰上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道：“老师，您不该来！”
刘天恩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多了几分尴尬，他知道邱云峰还在怪自己冒用他的名号。
有心解释但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云峰，此次济州赈灾，肯定是困难重重，但福祸相依，只有不断的历练，你才能快速成长。为师在京城等你凯旋归来！”
邱云峰双眼温和起来，但心中仍然责怪恩师把自己推入济州这个大火坑。
他不是不愿意为百姓做点事，更不是不会忧国忧民。
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动动嘴皮不就能完成吗？
为什么非要他亲身冒险呢？
毕竟玉屋山的山贼不会因为他长的普通就放过他。
反而对于容貌一般的人更容易被忽视，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他，人可以不帅，但一定要丑。
否则，就太没存在感了……
可惜这两样他一个都没占。
刘天恩看着沉默不语的学生，苦笑道：“你怪老师，老师不怪你。济州布政使杨之兼是我多年的好友，你带着这枚桃符，他定会全心全意的帮你。”
邱云峰接过桃木令牌，差点没绷住神经，出戏。
加上这一块已经有五块令牌了，是不是集齐七块令牌就能召唤神龙了？
当然，这些心里的槽点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反而微笑道：“学生谢过恩师了！”
“嗯！”清风吹动了一角，刘天恩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这一波他血赚，从刚才的话中他知道邱云峰原谅他了。
只是他没告诉邱云峰，自那日之后他不再去教坊司了，毕竟为人师表，被撞进喝花酒是件很伤面的事情。
而是改去万花楼了……
旁边的树林中，停了一辆黄花梨木打造的豪华马车，直到钦差车队远远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马车才从树林中钻出，返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