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事了

年少时读作家张晓风的一句话：“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少年不知愁滋味，更不知道爱的味道，读后一个人怔怔地发呆，说不出话来。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曾经爱过的两个人在茫茫人海中失散。多年之后，在人潮如流的街上偶然相遇，他和她都老了，鬓角有了星星白发。岁月是一把凌厉的雕刻刀，令美人迟暮，将韶华耗尽。他们去了年轻时常约会的咖啡屋。他凝望着她，她和街上其他的女子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正是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曾经深深爱过她。

她是他心里揣着的一颗珍珠，她的光华怎样在时光里一点一滴流逝，变成了平庸的一粒沙。

手中的咖啡渐渐凉了，凉成严冬窗棂上一朵霜花，冷成寒夜天空的一弯残月。

张爱玲在小说《红玫瑰白玫瑰》中这样描写他们的相遇。多年之后，在一辆公交车上，振保遇见了娇蕊，无非是最虚伪的寒暄，你一向可好？

娇蕊胖了，也有没有胖到痴肥的程度，胖得恰到好处。可是物是人非，虽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人海中这样的遇见，最为尴尬和心痛。振保在公交车上眼泪就滔滔地流了下来，为什么流泪，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道：“我们听到她的名字不会感到肉体的痛苦，见到她的笔迹也不会发抖，我们不会为了在街上遇见她而改变行程，感情的现实逐渐变成了心里的现实，成为我们的精神状态，冷漠和遗忘。但是，当我们恋爱的时侯，我们预见了日后的结局，而正是这样的预见让我们泪流满面。”

其实，让我们流泪的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爱情本身。

爱情的消逝如同彩虹和霞光，如同清风和露珠。然而世间一切美好的文学作品，告诉人们的，无非是这样的几个字：爱恨情仇，离合悲欢。

从来不看武侠小说的我，只知道一部小说中，一个美丽的女孩名字叫：不悔。

爱情似落花和流水，随时光流逝。可是，最为艰难的，便是沉浸其中的你我，从来无悔。

诗人苏曼殊有诗：“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那是超然物外的从容和淡然，而俗世中的人们，能做到相忘于江湖，而一生不悔，就好。

花有情才香，鱼嗜水之欢。

其中滋味，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