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魔（上）
下课后，李志一副丧脸去到了邱老师的办公室，而且还意外在那见到了初中曾带过他的班主任。
李志一看到班主任，便道：“吴老师，你怎么在这？”
数学老师看向吴老师，说道：“你们先聊吧，我先出去了。”
吴老师：“邱老师，谢谢你啊！”
邱老师：“没事，等下我再找你谈点事。”
邱老师从办公室里出去，留下李志和吴老师，让他们两个单独在办公室里聊聊。
吴老师拉了张椅子给他，说：“坐下说吧。”
从吴老师的眼神和表情上看，好像都藏着一丝伤感和无奈。
李志听了后，便坐在椅子上，一脸好奇道：“吴老师，到底怎么了？不会因为我上课睡觉，就劳烦你大驾光临吧。”
吴老师脸色有些不好，道：“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
李志傻楞了一下，道：“啊？老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都高中了，你还想管着我不放啊！”
李志一脸不正经，吴老师却是一副很认真，很严肃的样子。
从李志那一脸不屑中，吴老师还是将这个事告诉了他：“你爸去世了。”
这话一说出，李志立马就愣住，有那么几秒陷入迷幻的世界里，压根没听懂吴老师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相信的问：“吴老师...你是在逗我玩吗？别人去世了，他也未必可能会去世。再说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
“够了...”吴老师突然发脾气，她面色冷冽，道：“你爸真去世了，是今天早上你家隔壁邻居给你爸送喜糖时才发现的。法医的鉴定报告说，你爸...是在一个礼拜前去世的，是因为心梗，当时你家就你爸一个人，他没来得及打120，就这样错过抢救的时间才去世的。”
吴老师没有开玩笑。李志也听的很清楚，他一直以来所恨的那个无能老爸，竟然真的就这么去世了。
李志面无表情，心里一点悲伤都没有，但他的眼角却突然掉泪，他心里奇怪道：“怎么回事，明明一点都不难过，怎么就掉眼泪了！”
办公室里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两人面对面，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李志从办公室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回到了教室。
我看他回来了，便走去关心他，道：“你没事吧？老师有没有批评你啊？”
李志没有说话，顿时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我有点不放心，坐了下来，继续问他：“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不开心啊？是不是被老师批评了，所以才这样闷闷不乐？”
李志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没有回应邓子杰的话。
我有些无奈，道：“到底怎样...”
“小杰...”李志没有看向他，眼神一直盯着课桌上的数学课本。
我有点愣住，疑惑道：“额...怎么？”
“放学后，我们去趟邮城7路吧。”
“邮城7路？”我有点不解，“干嘛突然去那啊？”
李志没有再说过任何话，我只看到他神情暗淡，眼角有些湿润，但却不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本来想让他下课后陪我去找王秋晨的。但直到我跟他去了邮城7路后，我才发现他去的是一家殡仪馆，后来我也知道他的父亲已经去世的这个事。
他在殡仪馆里头的冰棺室里，工作人员找到了他爸的遗体。
工作人员告诉他，道：“尽量别太久，以免影响到尸体。”
李志没有说话，只是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志看着闭上眼睛的老爸，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忍不住悲伤的情绪，而开始掉眼泪哭泣。
他真的走了。
跟我最亲的人……都走了。
“爸，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恨你啊，都是你害死我妈，害死奶奶，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我爸，你总是爱喝酒，爱抽烟，爱玩，爱赌，甚至还吸毒...”李志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强忍心里的难过，“像你这种人，就不配做人家的父亲！为什么你要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小时候的那个爸爸，怎么一到我长大了，你却变了！爸，我..我真的很希望你赶紧死掉算了，免得害人害己。但是...我现在竟然恨不起你来了，就连那种想要你消失的想法都没有了！”
李志突然跪在地面上，满脸泪痕的对着他爸的尸体，哭道：“爸，我现在好像原谅你了。但是...我也好生你的气啊，为什么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啊，你要早点告诉我你身体不好，我就不搬出去住了。你就这么走了，我是不是就成孤儿了？”
他接着紧闭双眼，曾经在小时候没能亲口对父亲说的那句话，终于当着他爸面前说了出来：“爸，我好想你啊！我想你背着我走在光华街上的时候，但是...我再也没那个机会了。爸，对不起！”
那是李志最后的念想。
突如其来的一场消息，竟然是他爸爸离世的消息。
好像一切都晚了。明明那么恨他，为啥一到他离开这个世界，我才会这么理所应当的选择去原谅他了。
从殡仪馆出来，李志的表情一直都是丧着的，一点该有的活泼也好像没有了。
机车行驶在半路上，我偶然看到了王秋晨，我叫李志停下，我便从座位上起身跑去，一看到她，便问道：“秋晨，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怎么都不见你回教室啊？”
王秋晨沉吟半晌，便笑道：“没事，就有点不舒服，回了趟家。”
她不想将她去医院看李起光的事告诉邓子杰。
毕竟，除了罗焱和蛋Q之外，不能让其他外人知道她的弟弟就是李起光。
我说道：“你要是没事就好，就怕你有事！你记得以后身体不舒服，要让我知道哦...”
王秋晨点了点头“嗯”一声应道。
她的眼神偷偷地转向李志，李志趴在车头上，脸色有些不对劲。
我注意到王秋晨的眼神看向李志，但我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有些尴尬道：“我...跟阿志一起回家呢！”我一个不经意，就直接告诉了她：“阿志的爸爸去世了，所以他才这样闷闷不乐！”
王秋晨脸上微微露出惊讶，她挺理解李志失去父亲的感受，她自己也是经历过亲人离开的那种疼痛。
明明还在身边，却突然就离开了，换谁都承受不了。
王秋晨顿了一下，道：“要不...我们三个去海边走走吧，去看看大海，也好释放一下压抑的心情。”
我当然是很希望跟她去海边了，但还得加上李志，我就有点介意了！不过，我不能这样子，毕竟，李志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这样重色轻友。
“要不，我先问问他吧，我怕他不愿意去。”我说。
王秋晨脸上浮现出一丝丝失望。
我跑过去问：“欸，包子，我们去海边转转好不好？”
李志看了看王秋晨，道：“还是你们两个去吧，我自己先回家。”
我拦住他，道：“欸，你是我朋友吗！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海边走走啊！”
李志板着脸，道：“我没心情啊！况且...我和你们一起去的话，让我做电灯泡，那多没意思！”
王秋晨也走了过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李志邀约：“你好，我也叫你阿志吧，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很多事情不能老是停留太久，也要找个方法释放一下心里的难过嘛。我知道，人一旦面朝大海，心情就会很舒坦的，你可以去试试。”
这是王秋晨第一次对李志说了这么多话。他开始注意到他眼前这个女生了，从他刚第一次见她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也没之前那么害羞了。
我看李志有些摇摆不定，道：“去嘛，反正明天也没有课！”
大概是因为我在不停劝他，他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去海边吧，也或者是因为王秋晨。
不过，我们不是去陈家村镇的码头，而是一片沙滩，位于茂元的南边。
晚上8点，我们在沙滩旁边的一家快餐店里点了三份炒牛河。
王秋晨没有吃过这些东西，难免有些陌生。
我加了点沙茶酱给她，道：“这炒牛河就是要加点沙茶酱才好吃，你试试看。”
王秋晨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她微笑道：“嗯，挺好吃的。我在北城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李志在一旁专注吃牛河，没有太顾及我们俩说话。
海边的风向我们扑面而来，暖暖的，还有股海盐的味道。
王秋晨的眼神时不时看向李志。
我其实注意到了，但我并没有很介意，李志是我的好兄弟，如果王秋晨真的不喜欢我，而喜欢李志，我是心甘情愿退出的。
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我第一个好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最好的朋友。
“阿志，你...大学，打算考去哪里？”王秋晨有些紧张道。
李志埋头，还是那副厌世脸，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面前的那盘炒牛河，说道：“我就算了吧，我估计高二读完，我就辍学出去打工得了。”
我和王秋晨一脸吃惊。
我是第一个劝他的：“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现在才十七呢，哪会有人招未成年的打工啊。”
王秋晨一副很成熟的姿态，也在跟着我劝他：“你知道现在没个本科文凭，一旦出到社会，是很难立足的。不过——你也可以现在先出去打工看看，受不了再回来读呗，但到时候你可比别人年纪大了，你坐在班里也不合适吧。虽然现在国家开放了成人教育，就算没有学历的人，也可自己考一个。但我还是觉得你现在还是好好努力把书先读下去好点，以免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李志和我一脸蒙，这还是刚第一天来的那个王秋晨吗？
现在跟之前相比，好像两个人啊。
我有些好奇的问她：“什么是成人教育啊？”
王秋晨道：“成人教育你都不知道啊？”
我和李志无知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是什么。
王秋晨解释道：‘成人教育就是——’她突然停顿了下来，想了想，才意识自己差点说漏嘴。
成人教育这四个字在这个时间里，很多人都不知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