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废楼（中）

傍晚，李志陪我一起回家，反正明天不用上课，也好回家收拾一些衣服裤子和一些基本的生活所需用品。

这次，我真的下定决心要搬出去住了。至少我会有一个比较安静，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环境下认真学习。

我会偶尔回来看看我妈，至少在周末的时间吧。不管我妈对我再不好，还是怎样，但终究她还是我亲妈，她对我没爱，我不能不孝。

我其实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搬出去。但李志那个怪人他好会在我身边像洗脑一样给我说一大堆，说我只要搬出来，就不会被我妈折磨了，也可以有一个安静的地方生活与学习，起码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我犹豫了半天，他口中说的自由，让我答应了此事。

李志跟我回到家门口，我并没有立即拿出钥匙来开门进去，我真的害怕一打开门，就看到我妈，我妈这个人是最讨厌外人过来的，加上又是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

她不管年纪大小，一律禁止陌生男子进入家里。

“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吧，我怕我妈在家，到时候被她看到你就不太好了！”我有些担心的说。

李志愣住，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我的话。

他觉得邓子杰的妈妈好像魔鬼一样恐怖，他有些好奇的问：“你妈真有这么恐怖吗？真像你说的……你妈一见到陌生男人就会大开杀戒的那种吗？”

邓子杰：“总之……”

“好啦！”他突然打断我，不想听我啰嗦下去，“我李志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你放心就好，你妈……我能应付。”

他还是有些小担心，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我妈那恐怖的模样。

我现在也只能祈求我妈现在别在家就好。

犹豫了片刻，我才勉强整理好心情，从背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但我一踏进家里，打开电灯，我就有些愣住了。我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客厅几乎一片凌乱，好像有小偷进来过一样。

我心里有些不安，张望了一下，发现我房间门是开着的。我忐忑不安的快步走了过去，我的房间也跟客厅一样非常凌乱，衣柜门还是打开的，里头的衣服裤子几乎被翻得乱七八糟，非常的凌乱。

李志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家这是遭贼了吗？”

我顿了一会儿，说：“我家好像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这小偷怎么会找上我家的啊！”

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慌忙跑到我妈的房里，打开电灯，却看到我妈房间里也是一片混乱，衣柜门也是开着，许多衣物，包括我妈桌子上的化妆品、首饰品和重要物品都仿佛被带走了。

我心想：「我妈这是离家出走了吗？还是？」

不，不可能，她一个人能去哪啊！

我立马掏出手机想拨打我妈的电话，才发现自己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我着急的问：“阿……”我本想叫他阿志，但我又好像被什么给架住喉咙一样，无法再叫出「阿志」这两个字。他之前让我叫他包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叫他包子了，“包……包子，你能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我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将电话拿给我，还满脸微笑的说：“拿去，我手机话费多的是，你放心打吧。”

“谢谢啊！”我有些不好意思拿过手机，脑子里的数字号码一下浮现出来。我在家里也就我妈，除了班主任的电话号码，我妈的电话号码我已经记住好几年了。

我拨打我妈的手机，电话里的女机械声却告诉我已经关机了。

我越想越着急，慌忙的从家里跑出去。

李志看我跑出去，疑惑一脸的叫我：“喂，邓子杰……你要去哪啊？”

他关上我家门，也跟着我跑了出去。他使劲追上我，一边跑一边问我：“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去哪啊？”

我没有回他话，只是一路狂奔，想要去到明叔家里找我妈，看看他是不是跟我妈住一起了。

可等我去到便利店，我才发现明叔的便利店是关着的，并没有正常营业。

从便利店对面的麻将馆走出来一个人，是梅姨，她朝我微笑：“诶，这不是小杰嘛，今天不用上晚自修吗？”她接着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哦！我忘了，敲我这脑子，你们学校也应该是取消上自修了吧，最近外头不安全，还是趁早下课回家的好，不要到处乱逛。对了，你知道12中的……那两个学生找到了吗？”

我气喘吁吁的：“梅……梅姨，你知道我妈在哪吗？”

梅姨：“你妈？”

我点点头。

梅姨：“你妈不是回家了吗？这几天我都没见过她呢，我还以为她转性了，不打麻将了呢！”

梅姨看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接着又问我：“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邓子杰：“我妈不在家呢，这几天我也没怎么见过我妈了，我还以为她在这打麻将呢！”

梅姨有些疑惑：“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下，我去问一下麻将馆的崔老板，我问问他，他可能知道。”

梅姨走回麻将馆里。大概过了10分钟，我和李志蹲在便利店门口等消息，李志看出我心情不大好，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很暖心的安慰我说：“别担心，相信你妈只是有事出去了而已。”

尽管李志这样说，我心里也好受了一点。但我还是担心我妈是不是不要我了，跟着别人跑了。

我妈早就受不了我了，我在他眼里就只是个浪费钱的废物。但我这些年，从初中开始，我都是在帮邻居打散工赚零花钱。虽然有时候大钱我拿不出来，但等我大学毕业后出来工作，我会好好将欠她的钱还上的。

她就算骂我，打我，我也认了。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呢！我是她的亲骨肉啊，我是她亲生的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啊！我现在才十七岁呢！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希望我现在是大人，希望我现在可以赚钱，我就不用连累她了！

她那么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生我！

过了一会儿，梅姨和崔老板从麻将馆里出来，脸上挂满了沉重。

“小杰——”梅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我说。

“还是我来说吧！”崔老板看梅姨好像挺难开口，便自己对我说：“小杰啊——你妈跟你明叔离开茂元了！就是前几天走的，当时她还管我借1000块，我没有借给她。但后来也不知道她从哪借来的钱，竟跟你明叔跑路了。好像我听阿强那臭小子说，阿明和你妈欠了别人一笔债，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所以才偷偷地跑路了！我还以为这事你知道呢——”

我没等崔老板说完，我就慌忙跑回了家，李志也跑在我后面。

我大概知道我妈那借来的钱是来自于哪里了。

我回到家里，走进我的房里，将我床垫翻了出来，才发现我苦苦存了两年的1000块竟被我妈给拿走了。

我隐忍已久的泪水便很崩溃的流了出来，我心里此刻乱如麻，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我跪在地面上，嚎啕大哭，心里的委屈无法得到释放。

李志回到我家里，看我跪在地上大哭，便蹲下来安慰我：“好啦，好啦，不哭了……像那种妈不要得了，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可以不要，还算个屁妈！”

我难过到止不住眼泪，鼻涕从我鼻子里溢出来：“我妈不要我不要紧，她干嘛要将我存了这么久的钱给拿走了，她还让不让我活啊，我这又该怎么活啊！”我越哭越大声，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一样，不再要我，不再爱我，远远的将我抛进了深渊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李志第一次安抚别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邓子杰。对他来说，他最怕别人在他面前哭了，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孩子在他面前哭。

也许，我妈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是亲儿子吧？

哪有亲妈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老天啊，你告诉我，我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个世界的？难道真的是我上辈子做错了许多事，才让我在今世受到这么重的惩罚吗？

我从嘴里说出：“我可能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里，我可能上辈子是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所以我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可能上辈子我对我妈不好，所以这辈子来补偿我妈的！”

我越哭越难过，像是被一万根锋利的针一同扎进我心脏里难受。

李志突然对我严肃，说话的语气变得很沉重：“靠，你给我冷静一点，别哭了！你是个男人，干嘛要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李志脑子里的思绪都乱了，他又想安抚邓子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跟你说，你妈走了才好呢，像那种妈就不配给你当妈……1000块算什么，以后还有我在你身边呢，你怕个毛啊！”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这样的一句话：

以后还有我在你身边呢。

这句话很简单，但很难说出来。原来有人对你说这样的话时，心里竟是这么的温暖，感觉全世界的光芒都落在我身上一样，孤独慢慢从我身上脱离而去。

李志说，他爸对他也不好，所以他更早就想独立起来，想要离开学校，去到社会上谋生活，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由。

他有想过出社会很艰难，搞不好生活会是一团糟。但相比现在的生活，还不如去到社会自由自在的好。

我跟他都是单亲家庭，父母从来都不曾给过我们爱。我们奢求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希望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给我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和简单的拥抱，便以足以。

…………

那天已经很晚很晚了，阿殿带着两个兄弟偷偷闯进废楼里，想要探究废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请了好几天假回香港，一回来就听到那么多人在讨论废楼里发生很多事情。

阿殿是个对于好奇的事情，都想要弄清楚的人。他才不管废楼里有没有鬼，有没有恶魔，有没有坏人之类的风言风语。

反正他自认为，只要自己不做亏心事，半夜就不怕鬼敲门。

阿殿趁门口的警卫不注意，和两个兄弟偷摸翻墙进入废楼里。他们从地下车库进去，打算从地下一层进入废楼的大厅里。

“老大，为什么要这么晚过来这，白天过来不行吗？”其中一位兄弟问。

阿殿两眼翻白对着他，无奈的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个白痴，白天那么多警察在那守着，你想让我被警察抓去问话啊！”

另一个兄弟突然不安的在阿殿身后说：“老大，这里也太恐怖了，连个灯都没有！我还听别人说，这里好像还死过人呢！”

“你他妈的还真是个胆小鬼，你是鬼片看多了吧！”阿殿拿出电筒照了一下前面，看到了楼梯便走了过去。

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