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禁锢的青春（下）
半夜，几乎已经是凌晨两点。
李志和我都没有回各自家，还是待在便利店门口。
我们倒是无所谓，反正明天休息，不用去上课。
这难得的熬夜，是我第一次尝试，我平时最晚不会超过12点。
这算是我第一次这么晚还没回家。
便利店门口地面上全都是李志抽烟的烟头。
他本想再抽一根，才发现烟盒里已经没烟了。他有点疲惫的站起身。
我问：“去哪？”
“买烟。”他的目光望向我，思虑一下，“要不...你回家吧。我去买包烟，我就不回来了。”
眼前的便利店已经关门，距离这边24小时都营业的便利店起码都要6公里左右。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感觉有点困了，很想回家睡觉去。
“那好吧，那...周一见。”
李志嘴角上扬，笑了笑，便转身就走。我们背对背，回各自家。我走了两三步，突然顿住，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跟他说一句让我感到惊讶，又很奇妙的话。
“欸，李志？”我朝着他背影叫住了他。
他回过头在距离我不到100米的位置对着我喊：“干嘛呢？”
我怕我说话小声，也是我第一次放大声量，对着他大喊：“我想跟你说，真的很谢谢你，请我吃饭，我很开心重新认识你，我叫邓子杰，今年...”我喊的很用力，反正这附近那么偏，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今年什么？”
我深呼吸，接着喊：“我...我今年...十七岁，以后...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我本以为，像他那种高傲的人，自尊心又那么强，还以为他会觉得这样的话很肉麻。但让我想不到的是，他也竟跟我一样，也是在我距离不到一百米的对面，对着我大喊：“邓子杰……”
“啊？”
“我也想跟你说，也很感谢你，谢谢你相信我……我也……很开心……认识你，我叫李志，今年……十七岁，不过……”
“不过什么？”我问。
“不过我想你叫我……包子。”
“为什么？”我疑惑的喊。
“你自己慢慢猜吧，我走啦，下周见。”
包子这个称呼，我很好奇，到底他为什么要我称呼他为包子。况且他也不像一个包子，倒像个竹竿一样。十七岁的他，身高竟已经长到180，我也就172而已，足足高我8厘米。
不知何时，我的世界里就这么有一个人存在，而且还是不知不觉，让我既意外，又有点小惊喜。
起码，我也算有一个朋友了吧，但就是一个不爱学****。想想，李志他除了不爱学习之外，我好像也没发现他哪里坏……
抽烟算坏吗？那那些大人都抽烟，是不是都是坏的！
也许，他过于比同龄人更加早熟一点吧。我之所以交下他这个朋友，重点只有一个：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孤独需要陪伴的人，都是单亲家庭，都是独生子，都是十七岁，都是一个学校，都是一个年级……
我们都是没有父母关心的孩子，都是从落寞，又孤寂中长大成人。
我们没有错，但上天却惩罚了我们，将一切不该在十七岁承担的东西硬塞给我们。
我回到家后，都已经是凌晨3点了，距离天亮不到4个小时。
我妈还是没有在家，我都已经两天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可能是不想见到我，也或者是在麻将馆住下了，要不然就已经跟明叔住一起了。
我对我妈来说，可有可无，是个透明体，是一个她发泄的工具品。
我好恨她啊，我一想到别人家的妈妈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好，凭什么我却要面对这样的妈妈。
这是我的命吗？
但我偏不信命，我只相信，只要努力，不放弃，我就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如暗夜的世界里，我可以说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
周日的下午，李起光约了邹小怡和魏子萱去街市逛，听说市中心刚好新开一家奶茶店，而且第二杯是半价，也好找个时间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明星贴纸。
李起光和邹小怡最喜欢棒棒堂了，听说再过不久，他们就要在台湾小巨蛋开演唱会了。
李起光拜托魏子萱，希望能帮他搞到演唱会的门票。
魏子萱家境很好，她的舅舅在台湾搞娱乐事业，听说还认识很多明星，搞几张演唱会门票，那是轻而易举。
之前飞轮海的演唱会，魏子萱就是和她妈妈一起去的台湾，而且还拿到过飞轮海的签名合照。
像今年棒棒堂的小巨蛋演唱会，李起光和邹小怡都想去。
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魏子萱说：“你们有想过就算买到演唱会的门票，你们怎么去台湾啊？我有通行证，你们有吗？就算你们有通行证，那你们机票钱，住宿钱，吃饭钱哪来？”
听到魏子萱这么一说，想去看演唱会的梦想，终究在李起光和邹小怡心中间接破碎。
他们二人也就只好在礼品店，挑几张棒棒堂的海报、贴纸和杂志回家看看得了。
“老板，这张大海报多少钱？还有，能不能帮我刻录几首歌啊？”李起光指着门边上棒棒堂的海报问。
老板看了看那张大海报，应道：“那张海报不卖的，只是摆在那做观赏。你想刻录歌，是要刻录几首啊？”
李起光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递给了礼品店的老板：“就这10首。”
老板拿过来看了看，这十首歌都是来自棒棒堂的歌曲……
排在第一首歌是《我们之间》……
第二首是《那一天》……
第三首是《make me a fool》……
第四首是《苦茶》……
第五首是《七彩棒棒堂》……
第六首是《爱情玛奇朵》……
第七首是《黑糖秀》……
第八首是《哪里怕》……
第九首是《yes》……
最后一首是《梦想巴士》……
还有好多好多，但李起光怕自己的钱不够，不敢刻录那么多首。
邹小怡凑近他问：“小光，你又买杂志又买贴纸的，又刻录歌，你身上的钱够吗？”
李起光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里，打开里面的暗袋，将里面的钱全拿了出来，总共才十三块六毛。
“老板，你帮我算算这里多少钱？”
老板算了一下，应：“这里加上你刻录歌，总共十五块。”
“15块啊！”李起光吃惊地瞪大眼睛，像个木头人定在那里。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我身上就十三块六毛！”
老板纠结了一下，看是学生就特意给个优惠；“算啦，算啦，看你们一群学生也不容易，以后记得多光顾啊。”
老板接过李起光的钱，将六毛钱给回他：“这六毛算了。”
老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的CD光碟，在酷狗音乐将这10首歌下载到文件夹里，然后将CD碟塞进主机的碟片口里，好让歌曲传入CD碟里。
魏子萱带着疑惑走到李起光面前，细声问他：“欸，你家好像没有CD机吧，你刻录光碟，你怎么播放啊？”
李起光也正为这事忧愁。他家很困难，家里就只有奶奶在挣钱，加上马上就要升高中了，哪来的闲钱买CD机啊。
“我也不知道啊，我先买来放着，等以后有钱了，再买一台CD机吧！”
邹小怡将他拽到面前来，瞳孔放大，说：“你知道一台CD机要多少钱吗？”邹小怡竖起两根手指，“起码也得二百块呢！”
“哎呀，没事啦，我以后会有钱买的！”
“好了，小伙子，你要刻录的歌，都已经刻录好了，请拿好。”老板将光碟递到李起光手里，李起光点头微笑说了声：“谢谢老板。”
但他的眼神一直死盯着老板桌上的那一台DVD机，心里特别想要一台这样的DVD机，还好奇的问了一下：“老板，请问一下，你店里的DVD机多少钱啊？”
“580，都是很高档的DVD机，不管是VCD，还是CD，还是DVD，都可以在DVD机里放。”
李起光依依不舍的盯着DVD机，老板在玩电脑游戏，没顾着搭理他。邹小怡和魏子萱看他那不舍的模样，心里都一致认为，他可能要到很久很久才有机会买这样高档的DVD机了。
李起光和她们家不同，李起光家很穷，光靠早餐店也挣不了几个钱，加上这些年，他们家附近开了很多早餐店，早就将他们家的客人抢走了将近一半。
不过，这又能怎么办，他奶奶年纪也大了，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备好早餐的材料，这么努力挣钱都是为了李起光。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意外离世。
李起光就只剩下奶奶这么一个亲人了。
父母留下给李起光的，也就只有奶奶和这套40平米的平房。
他家虽然很破烂，也有很多人嫌弃他们一家，但好在邻里邻居都互相帮衬一点，日子也算过得有些美好。李起光就不一样了，李起光天生软弱，加上比较内敛的性格，从初中那年开始，就遭到很多人的欺负和凌辱。
小学的时候，爸爸还在，还能在背后保护他，但爸爸过世之后，他就仿佛失去了心中的一块温暖的避风港。他所承受的疼痛，是他在初中被人霸凌欺负的所有经历。
他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每次放学回家，偶尔身体上有些伤痕，他要么脸上是伤，不然就是身体上有淤青，他都不敢告诉奶奶说是别人欺负的。
他只会露出他那羞涩的笑容，对奶奶说：“没有啦，我就是不小心摔的。”
奶奶读书少，也是一个比较能忽悠的人。李起光就这么撒谎一说，奶奶还真相信他是自己摔倒的。而且奶奶年纪大，很多事情都记不住，所以李起光每次身上有多少伤，伤了几回，奶奶都记不清了。
李起光知道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子，就算被别人欺负，他都要坚强忍着，不能让奶奶为他操心。
雨后的夜晚，地面全都被雨水给浸湿，折射出奇奇妙妙的斑驳和模糊的光影。
12中的西边刚好是一栋废楼，据说荒废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拆除。
高拓也刚从医院里出来没多久，但就是胳膊还没完全好，医生说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很长时间。
对于那天晚上被人害成这样，他心有不甘，他一直在调查此事，好像在他印象里，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对他，加上身后有雄哥关照。
他怒道：“要是被我知道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对我这样，我他妈不将他给打死呢！”
小刀帮忙想了想，还跟高拓也说：“也哥，你说会不会是6中的，他们那边好像也是有人关照的，会不会是跟我们抢地盘，所以才……”
小刀话还没说完，高拓也就举手打断了他：“等等，6中？”他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好像除了那个叫阿殿的，他也想不清跟谁有恩怨了。
但阿殿就不太可能了，那天阿殿根本不在茂元市。
高拓也出事的前一天，刚好在火车站见到了阿殿，还特意上前打了个招呼。
阿殿说家里的外公去世了，要回趟香港，起码都得一个礼拜后才回，还特意跟学校请了假。
“那还能是谁？”
高拓也一帮人坐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里，刚好李起光经过被高拓也看到了，心里有种想要发泄的气，正瞄准李起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