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兔死狐悲
卢韵竹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胡进山之死确实蹊跷,我觉得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有人通过胡进山的死暗中提醒赵吉泰的死因,另外一个可能是有人想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通过胡进山的死分散我们办案的精力。”
陶然笑着点点头,“徒儿,你说的也很有道理啊。好了,秦长官,我们不必着急,这段时间案子密集地发生,说明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们为什么沉不住气了呢?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只要我们能稳住心神,沉下气来去探寻其中的缘由,相信随着我们的调查,这些人终会露出马脚的!”
秦思广听了陶然一番话,心境好了很多。此时那个小厮也回来了,连说抱歉之后继续带着众人前行。可是走了不久,秦思广察觉有些不对劲,停下来对那小厮说:“先停一下!这路不对啊,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那小厮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去我们胡家的商铺啊!我们管家不是吩咐小的带各位去我们的商铺看看吗?我先带各位去我们的生丝铺。”
“什么生丝铺!你家管家没有告诉你让你带我们去绸缎庄和染房吗?你这小厮是怎么回事!”秦思广生气了,冲那小厮嚷道。
“啊?这,这……可能是小的没有听明白,您别急,我这就带各位去绸缎庄和染房。”那小厮有些慌乱。于是那小厮又调头带着众人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走了一会儿后,那小厮指着前面说:“快到了,我们胡家的绸缎庄就在前面。”
秦思广心中有气,没有搭理这个小厮。陶然却是神色轻松,似乎并不介意。就在他们快到那铺子门口之时,迎面远处匆匆走来了几个人,为首的却是熟人吴仕廉。
吴仕廉看到陶然,紧走两步迎上前说:“道长,秦捕头,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听说胡进山出事了,你们可知其中的详情?”
陶然说:“我们刚从胡府中出来,正要去胡家的商铺去查一番,看看有无线索。吴员外您这是要去哪里?”
吴仕廉面露愁色,“唉,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胡进山也死了。我早上听闻此事后就想到胡家来看看,家中却出了一些事。不得已,我只得先处理完家事,已到这个时辰了。此刻我正想前往胡府,看看是怎么回事。既然道长来了,可否告诉我案件的详情?我听说胡进山是被毒死的?”
陶然说:“不错,和之前的赵吉泰一样,胡进山也是死于砒霜之毒。正好吴员外来了,那您就和我们一起去胡进山的铺子去看看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说着话,吴仕廉和陶然并肩而行走向绸缎庄。“道长啊,对胡进山之死,我是心存愧疚啊!”
“哦?吴员外何出此言?”陶然停下来不解地问。
“唉!此前我们的好友接连死去之后,胡进山便萌生了退意,他想携家带口搬往别处。都怪我,一直劝慰他留下来,等此案水落石出。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劝拦他了。说到底,是我害了他啊!”
“哦?你是说胡进山此前想要离开苏浙府城?”陶然陷入思索中。
吴仕廉点点头,“嗯,就在赵吉泰死去的前一天,他还来找过我。他说他已决定了,近日就要结清手下的生意,准备离开此地。我看他去意已决,只是让他再想一想,随后和他叙了一番旧。那日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想不到没过两天他就死了,唉……”说着说着,吴仕廉面露悲痛之色。
这胡进山之死是不是与他想要离开苏浙府城有关呢?陶然心中正在想着,旁边的秦思广说:“如此说来,会不会是有人不想让胡进山离开此地呢?”
陶然心中暗暗点头。吴仕廉则说:“一定是这样的,看来这幕后的歹人下定决心要让我们一个个死在苏浙府啊!”
陶然沉吟了一下,对其他人说:“好了,我们先到这店内看看吧。”说着话,他已经来到了胡家的绸缎庄前。绸缎庄虽然开着半扇门,另半扇门上却挂着歇业的牌子。
等几人进了这家绸缎庄后,那小厮连忙叫里间的管事之人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人从里间出来,看到几人面露疑色。那小厮将之前管家胡发吩咐的话说了一遍,掌柜“哦”了一声,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陶然看着那管家说:“掌柜的,我们是来了解你家主人的情况的。胡进山死前是否来过此处?当时他是和谁来的,还有谁在此处?”
管家看了一圈来的这几个人后,请他们在空荡的店铺内坐下。管家刚想开口,吴仕廉却说话了:“掌柜啊,你也知道,你家主人死了。我们前来就是了解你家主人死前发生之事,从而查找线索。希望你能仔仔细细将你家主人昨日来这店铺的情况告诉我们。这非常重要,你懂吗?”
那掌柜愣了一下,看了看吴仕廉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我家老爷昨天上午和管家胡发确实来过此处。我家老爷前些天想要我们在近期结清往来的钱银,处理存货,关掉这间铺子。昨日他又前来查问此事的进度。昨日他来的时候,店内只有一两个寻常的客人。他来到店里后直接进了内间,除了我和店铺的伙计,他没见其他的人。”
陶然点点头。他看了一下店铺里面的情形问道:“掌柜的,这家铺子生意如何啊?”
那掌柜说:“我们这家店生意一直很好。我们这家绸缎店是城中最大的绸缎店铺,所卖的绸缎都是高档货。这几年天下太平,寻常百姓也富足了,因此购买我们高档丝绸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老百姓,城中其他的绸缎商也在我们店中批量采购。况且我们的绸缎产自自己产业的生丝,因此成本也低,利润不错。要把这样的生意停掉,实在有些可惜。”说着,掌柜面露惋惜之色。
吴仕廉此时问这掌柜:“除了生意上的事,胡进山还说了其他的什么没有?”
那掌柜说:“没有。吴老爷,我家主人来得急去得也急,在我们这里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走了。”
“哦,那你们生意中可曾有什么纠纷冲突,或是账务往来上的官司?”吴仕廉对此很在行。
“呃,要说我们生意上的纠纷肯定是有的。不过基本上都是别的商家欠我们的钱款。我家胡老爷家大业大,而且信用极好,据我所知我家老爷从不拖欠他人的钱款。而且,对于所欠的钱款,我家老爷虽然也派人催收过,但从未干过出格之事,将人逼入绝境。”那掌柜回答道。
“哦……”吴仕廉皱起了眉,不再说话了。
“好了,我们走吧。”陶然站起了身。掌柜客气地将几人送出了门。
之后,陶然他们又去了另一家生丝铺子,也是昨日胡进山来过的。那生丝铺子也是和绸缎铺一般的说辞,没有陶然想要的线索。
从生丝铺出来后,吴仕廉问陶然:“道长,您接下来要怎么做?”
陶然说:“既然没有什么线索,我和我徒儿就先回客栈了。回去以后,我再好好梳理一下案情。”
吴仕廉说:“那好,那我就和秦捕头一起去胡府了。胡进发出事之后我还没去过他家,我必须得去看看。”
“好,那就此别过吴员外和秦长官了。”陶然刚想走,吴仕廉叫住了陶然,面露为难之色,“道长啊,距赵吉泰之死已过去三天了。我知道不该催道长你,但是我已在官府之中下了保证,要在五天之内弄清赵吉泰的死因。虽然今天又发生了胡进山遇害一事,但是赵吉泰一案还得抓紧啊!”
陶然点点头,“员外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弄清此案。”
吴仕廉看着陶然认真地说:“拜托了!”
陶然和卢韵竹回到客栈,天色已经擦黑了。卢韵竹没有回房休息,却东拉西扯赖在陶然的房间不走。
“这小丫头有什么话对我说?”陶然心里想着,故意不理她,只是坐下休息。
卢韵竹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问陶然道:“师父,你对胡进山的这件案子怎么看?”
陶然故意说:“还不清楚。这一天你都不跟着我吗?咱们这一天不是没找到什么线索嘛。”
卢韵竹却认真地说:“师父啊,我觉得胡进山之死和钱财有关系。胡进山准备离开苏浙府城,肯定损害了那幕后之人的利益。”
陶然说:“哦?那你说说怎么损害了这幕后之人的利益?”
卢韵竹说:“你想想,若是胡进山搬离此处后谁会蒙受损失呢?尽管之前胡家店铺的掌柜说胡进山没有生意上的瓜葛,但那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辞。我觉得啊,咱们还得多了解了解胡进山的情况。”说到这里,卢韵竹又眨了眨眼,“师父啊,我还有一个猜想……”
陶然笑着看着她,“不妨说来听听。”
卢韵竹说:“师父,你说胡进山会不会被自己家人害死的呢?”
陶然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哦?此话怎讲?”
卢韵竹说:“有可能啊——我只是说有可能——胡进山的家人,比如他的儿子,得知他的父亲决意离开苏浙府城后,心里不高兴。富家子弟在一个地方逍遥自在惯了,要他离开此处,经历一路的颠簸之苦到一个新的地方,他一定不乐意。若是他父亲死了,他既不用搬离此处了,还继承了万贯家产,自己以后也不会有人约束了,这岂不是很好?所以说,我觉得有这种可能。而且家人串通起来办下案子,也好遮瞒。是不是师父,你觉得我所说有没有道理?”
“嗯,那按你的思路,赵吉泰是怎么死的?他也是自家人害死的吗?”陶然问卢韵竹。
卢韵竹想了想,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全然没有一个女子的样子,“师父,你说会不会是这些富家子弟们勾结在一起,密谋害死他们的父亲,好一起继承家业,以后能够逍遥自在。”
陶然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来。看师父不以为然的样子,卢韵竹不高兴了,“怎么了师父,难道没有这种可能性吗?”
陶然止住了笑声,对卢韵竹说:“徒儿啊,不能说你所设想的没有一点道理。但是你想过没有,你刚才说的这种事进行起来有多难,那些富家子弟有这个能力吗?这些富家子弟大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偶有一半个枭辈了不得了。他们如何保证这个团体铁板一块?如何保证自己的计划不出一点纰漏?一旦事情败露,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啊!他们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吗?与其这样冒险,还不如安安心心做该做的事,万贯家财迟早都是自己的啊!徒儿啊,为师并不是责怪你,你有这种想法很好。破解谜题固然需要想象力,但决不能离开事实和证据太远。任何一件案子,都可以有各种离奇的猜想和解释,但真相却只有一个。关于胡进山之死,为师现在还存在疑惑,害死胡进山的凶手和之前案子的凶手是一伙人吗?为何赵吉泰和胡进山的死因都是一样的,但却又让人感到不同呢?我之前和秦思广说的话不知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哦,似乎明白……您的意思好像是说这两件案子不一样,不是同样的凶手所为……”卢韵竹说到。
陶然点了点头,“好了,看来咱们接下来得将心思放在赵吉泰的案子上了。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听师父如此说道,卢韵竹不禁愁上心来。比起胡进山之死,赵吉泰的死要神秘和诡异得多。看来以后这一两天他们应该是不大好过啊。
陶然也闭上了眼,轻轻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