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关东的形势与坂下门外之变

在安政大狱之后，水户藩将朝廷的敕令交给德川幕府，由德川幕府交还朝廷。因此，水户藩藩士对德川幕府恨之入骨。大老井伊直弼被水户藩的浪人暗杀，德川幕府却得过且过，想息事宁人，命令井伊直弼的家臣对外宣布井伊直弼患病，不得透露井伊直弼的死讯。德川幕府这样做，旨在避免刺激尊王攘夷派。然而，适得其反，幕府助长了尊王攘夷派的气焰。万延元年（1860年）七月二十六日，阿礼国爵士等五人登上富士山。有的浪人认为阿礼国爵士玷污了灵山富士山，对此愤恨不已。受雇于外国公使的日本人或中国人遭到浪人们的戏弄甚至伤害。浪人们成群结队袭击横滨的外国租界。井伊直弼为了向外国人开放门户，不惜兴起安政大狱，非常有魄力。然而，井伊直弼因此丧命。安藤信正无论能力和魄力都不及井伊直弼，对浪人们姑息养奸。这导致德川幕府权威扫地，政权向朝廷转移。安藤信正在处理外交问题的同时，促成了和宫亲子内亲王和德川家茂的婚事。由此可见，安藤信正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井伊直弼死后不足半年，德川齐昭也去世了。水户藩实力雄厚，是因为有德川齐昭、藤田东湖和户田银次郎。在安政年间的大地震中，藤田东湖和户田银次郎丧生。水户藩从此走向衰落。不过，德川齐昭德高望重，他在世时，尾张藩、福井藩、萨摩藩等强藩在有所动作之前都会通知水户藩。德川齐昭去世后，水户藩没有了主心骨，内部两派的内讧愈演愈烈。这时，长州藩、萨摩藩的实力越来越强。

长冈驿暴徒的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大津彦五郎、富永谦藏等率领二百多人占领常陆的文武馆，以攘夷急先锋自居，扬言要袭击横滨的外国人。长冈驿暴徒的残余势力以筹集袭击外国人的军费为由，大肆劫掠钱粮。无赖之徒纷纷入伙，非常猖獗。德川幕府命令水户藩镇压，但不见成效。德川幕府纲纪松弛，水户藩也名声扫地。竹林虎之助等三十九人称：“德川齐昭去世后，天下失去了攘夷的中心，今后只能推举萨摩藩藩主做盟主。”之后，这一伙人来到江户的萨摩藩藩邸，要求在萨摩藩藩主的指挥下做攘夷的先锋。萨摩藩藩邸羁押了这伙人，于文久二年（1862年）冬天将他们押解到水户藩。

德川幕府得过且过，大名及其藩士对此非常满意，也得过且过地混日子。而各藩国处于社会底层的浪人越来越嚣张。这时，美国公使馆翻译休康被暗杀了。从万延元年年末到文久元年（1861年）的春天，江户发生了一系列外交事件。其中最严重的事件就是东禅寺事件。当时，水户藩的亡命之徒有贺半弥等十八人对阿礼国爵士沿着东海道走陆路十分愤慨，计划袭击阿礼国爵士下榻的东禅寺。文久元年（1861年）正月二十三日，有贺半弥等前往神奈川。文久元年正月二十八日，有贺半弥等潜入东禅寺，打算晚上动手。原本德川幕府派了一百五十人专门保护阿礼国爵士，但阿礼国爵士不让幕府士卒靠近自己及职员的房间，幕府士卒只好在远处扎营守卫。因此，就算有人偷袭阿礼国爵士，幕府士卒也很难察觉。到了当天晚上，由于具体情况不明，有贺半弥等闯进了阿礼国爵士旁边的房间，重伤了新来的秘书劳伦斯·奥利福特和另一个随员乔治·莫里森。阿礼国爵士的卫士及其他职员死伤十八人。有贺半弥一伙人中，一人受伤被活捉，三人战死，三人自杀，有贺半弥等其他人逃脱。这一伙人签名的盟誓书落到了德川幕府手中，大意是：“我等要为神国日本除掉污秽的夷人，实现我主德川齐昭的夙愿，以报国恩，让天皇、将军高枕无忧。”这次事件之后，英法公使迁到神奈川，有事时才到江户的东禅寺暂住，只有美国公使依然留在江户的善福寺。德川幕府向劳伦斯·奥利福特和乔治·莫里森分别支付了一万美元的慰问金，这场风波才告结束。

之后，安藤信正更加重视外交工作，坊间攘夷论甚嚣尘上。而安藤信正和外国人的关系越走越近。志士们纷纷宣扬安藤信正让国学家调查是否有废黜天皇的先例，德川家茂娶和宫亲子内亲王意在夺取皇位。此外，要求更迭幕府重臣的呼声越来越高，真木保臣、小河一敏、平野次郎等谋划推举岛津久光为盟主，与德川幕府抗衡。与此同时，关东的志士们策划谋杀安藤信正。当时，对马事件、小笠原群岛事件等外交上的事件频仍，稍有差池就会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德川幕府为此烦恼不已。而尊王攘夷派认为幕府高层一味地讨外夷的欢心，损害了日本的国家利益。因此，尊王攘夷派将幕府高层称作奸臣，对幕府高层深恶痛绝。这对于幕府高层来说是不公允的。

文久元年，长州藩的木户孝允在江户的长州藩藩邸和各藩国的志士交往，为国事奔走。文久元年六月，长州藩的军舰“丙辰丸”号从荻出发，来到江户湾。舰长松岛刚藏拜访了木户孝允。木户孝允劝松岛刚藏：“如今要做大事，必须和水户藩志士联手。”并且将自己在肥前的好友草场又三介绍给松岛刚藏。草场又三将水户藩的西丸带刀、岩间金平等介绍给松岛刚藏。松岛刚藏和水户藩志士共同商议改造幕府内阁，西丸带刀提议暗杀幕府高层人物。文久元年（1861年）六月十九日，木户孝允、松岛刚藏、西丸带刀等在“丙辰丸”号上盟誓，约定由水户藩志士采取暗杀行动，由木户孝允、松岛刚藏等采取善后措施。木户孝允、西丸带刀又联系长州藩的永井氏、周布氏和水户藩的美浓部又五郎等重臣，共同参与此事。津和野藩及越后藩的部分志士也参与了此事。由于长州藩的永井和周布互相倾轧，长州藩和水户藩并未采取一致行动。之后，西丸带刀和岩间金平按照与木户孝允、松岛刚藏订立的盟约制订了暗杀安藤信正的计划，并通知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曾经参与刺杀井伊直弼的行动并获得了成功，此次大久保利通在木户孝允的支持下也参与了刺杀安藤信正的计划。当长州藩和水户藩的志士在关东策划刺杀安藤信正时，西乡隆盛在京都策划袭击九条尚忠和酒井忠义。西乡隆盛、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被称为“明治维新三杰”，三人在这一时期都积极参与激进的行动。这预示着德川幕府正一步步走向灭亡。

文久二年（1862年）正月十五日早晨，安藤信正乘轿前往幕府议事。当安藤信正来到坂下门外时，遭到数名浪人的袭击。安藤信正的护卫与浪人们拼命厮杀。安藤信正腰部受伤，逃到城门，才捡了一条命。平山兵助等六名浪人在厮杀中毙命，安藤信正的护卫中有九人负了轻重不等的伤。内田万之助本来答应了参加刺杀行动，却晚来了一步，自惭形秽，在长州藩藩邸自杀。宇都宫藩的儒臣大桥顺藏参与谋划刺杀安藤信正，被逮捕入狱。

安藤信正是一个有才干的政治家，为国事操劳，鞠躬尽瘁。安藤信正在处理令人头疼的外交事务的同时，还促成了和宫亲子内亲王下嫁德川家茂一事，推动了公武合体。这也是安藤信正被志士们袭击的原因之一。万延元年（1860年）十一月五日，外国奉行堀利熙自杀。这是让志士们对安藤信正痛下杀手的直接原因。世人对堀利熙的死因众说纷纭。大体而言，堀利熙精神压力过大，得了神经病后自杀。堀利熙的儿子死得也很蹊跷，很可能堀利家族有遗传性神经病。然而，有好事者捏造堀利熙的遗书，大骂安藤信正。当时，很多人都相信堀利熙有遗书一事，对安藤信正切齿扼腕，最终发生了坂下门外之变。

在发生樱田门外之变和坂下门外之变后，幕府高层胆战心惊。因此，幕府高层不敢在外交上采取积极的门户开放政策，也不能贸然遵照朝廷的旨意采取锁国攘夷的措施。于是，幕府高层因循守旧，徘徊不前。文久二年（1862年）三月十五日，本多忠民、水野忠精、板仓胜静被任命为老中。安藤信正抱病处理政务，尊王攘夷派越发痛恨安藤信正。长州藩游说德川幕府和朝廷，说安藤信正主持政务对德川幕府不利，于是德川幕府罢免了安藤信正的职务。朝野上下，尊王攘夷派开始占优势。浪人们游说岛津久光到京都联合朝廷公卿逼迫德川幕府改革幕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