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乌拉·波拉博士

亲爱的小朋友！在你读乌拉·波拉博士的故事之前，你当然要知道这些故事是怎样写起来的，还有这位博士是个怎么样的人。

乌拉·波拉不是他的真姓名。他的真正的完整的名字，我们小朋友都不想知道，就是知道也早把它忘记了。我只知道他是个非常古怪的老头儿，古怪得像人家给他的诨名一样。

在哈尔资山中，斜坡上长着浓密的杉树的地方，矗立着古罗马的旧城哥斯拉。城里有古老的尖塔，有狭隘的街道，还有几百年前的老屋子。这座城在伦梅尔斯堡的坡麓。在这里，深深的地底下有许多矿工在使着鹤嘴锄。在这里，许多年以前，就住着乌拉·波拉博士。乌拉·波拉博士的生活很孤独。他所住的那幢有一点驼背的中世纪的老屋子，像其他的老屋子一样，眨着迷糊了的老花眼——小窗子——在惊奇地注视着现代。屋子的顶端有个小塔，完全是用石板盖起来的。这种石板，正像我们小朋友拿了上学去的一样。在塔里，乌拉·波拉放着一架大望远镜，用来看月亮、看彗星。屋子里边有两间简陋的小室，放着些破旧的家具、古怪的挂钟和各种零零碎碎的杂物，其中的一间装满了书，你跑进去找不到坐立的地方。隔壁的一间是更加杂乱了，那可以说是一个正式的博物院。剥制好的动物，变成化石的鱼和蜗牛，骷髅和骨骼，各种蝴蝶和不常见的甲虫标本，地球仪和天球仪，电机和显微镜，几百种的仪器。此外，天知道还有些什么劳什子[1]！

乌拉·波拉老先生终身住在这屋子里，像是地窟里的鼹鼠。他没有妻子，没有子女，只有一个戴着黑色大睡帽的老婆子克立斯蒂娜，替他照顾一切；终年伴着乌拉·波拉过活的，就是她一个，因为他是个吝啬的孤老头儿。

如果你问我，他的状貌生得怎样，我只能说，绝顶奇怪：他的个子很高，碰到旧式屋子的低矮门框，几乎走不进去。他的个子虽高，却又瘦得可怜，几乎像一枝芦苇。年龄已经在他的脸上画着皱纹，他的头上披着钢灰色的头发，胡子剃得很干净，脸色显得棕黑，好像是用久了的旧烟斗。但是在我们小朋友看来，奇中之奇，怪中之怪的，却是拖在这老头儿硬领上面的一根小辫子。这小辫子实在已小得不成其为辫子，只有老鼠尾巴一般粗细，辫梢上还打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我的父亲告诉我，其实我们自己在旧时的图画书上也可以看到，在从前，所有的人都是拖辫子的。当时我们的老乌拉·波拉年纪已经近七十岁，虽然剪发的风尚流行起来，所有的辫子都给时间先生的大剪刀剪光了，可是乌拉·波拉却总是不愿割爱。他的形状看起来真是滑稽之至！此外，他还架着一副巨大的玳瑁[2]眼镜，嵌着一块很大的圆玻璃。当他深思冥想地眨着眼皮的时候，配合了他的眼镜和弯鼻子，看去活像一只猫头鹰，或者照当地人的土话，像一只“乌拉”。

这就是他的诨名的由来。他的真名字是波拉博士，简单明了，但是我们小朋友却总叫他乌拉·波拉博士。

他穿着一件长长的灰色直领上衣，无论冬夏，总是拖着一双漂亮的毡呢鞋子。他老是坐在书籍和仪器旁边，从长烟斗里喷着蓝色的烟雾。对于外边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管。

虽然他的样子很古怪，虽然人家躲在他背后取笑他，可是当他有时候站在窗口眺望，或是在园子里修剪树木，人们看见他，却总是扬着帽子，向他深深地行个礼，因为他是个博学的人，比远近的什么人都知道得多，无论是教员、牧师、医生，甚至是地方上的长官。不过这样说也有一点夸张，因为这些大人先生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明些。乌拉·波拉又曾经写过许多高深的书，各国著名的教授都写信来请他指教。

但是你也许要问，乌拉·波拉博士为什么要讲这些故事呢？

事实是这样的。在乌拉·波拉的屋子前，是一片广场，场上有一个喷水泉。这片广场便是我们小朋友最欢喜的叙会地方，我们老是在这里大吵大闹，像是樱桃树上的一群麻雀。不用说这对于老人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情，因为这妨碍了他的研究工作。由于禁阻申斥都没有效果，他就想到用别的方法来避免这种骚扰。在一个夏晚，我们正在喷泉旁边照常吵闹，他差他的老女仆来邀我们到他屋子里去。经过了相当的考虑，我们一群中几个最勇敢的小朋友，终于带着一种异样的感情和强烈的好奇心，跑进了这个屋子，这屋子在从前，对于所有的来客是一律谢绝的。乌拉·波拉对我们讲了一大篇话。他带着一种奇怪的声调粗声粗气说，我们都是些顽皮孩子，要是从小不改好，将来都会变成坏蛋。他又说，如果我们答应他不再在喷泉旁边吵闹，不再抛石子到他的花园里去，那么在每个星期日的晚上，他就要给我们讲可爱的故事，吃精美的点心，他会教我们从望远镜里去看月亮，看星星，以及看各式各样的天象。

所谓“乌拉波拉故事”，就是这样来的！在起初，来听的人并不多，后来渐渐增加，再后来全体小朋友都参加了进去。由于这些故事本身就够有趣，还送葡萄布丁，所以此后喷泉附近就寂静无声，因为现在谁也不愿意惹乌拉·波拉生气了。啊！他真是个聪明的人！他的故事并不是普通的童话，其中没有女巫，也没有妖怪，不讲公主，也不讲受了妖术的蛙国王，总之，凡是一切胡说八道的人物，这里全没有。从这些故事，我们小孩子可以学到不少的东西，童话只是它的一种形式罢了。正如化学家把治病的苦药，包上了一层糖衣，使我们更容易吞咽。博学的乌拉·波拉要把自然界的奇闻轶事穿上一件童话的外衣，理由也是如此。

凡是我所记得起的故事，都已写在这里。如果你把它们通读一遍，那么关于太阳、月亮和星星，关于风、云、雨、雪，关于火山和海底等等的知识，你一定可以学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