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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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鸟类求偶

鸟类的配对有时让人费解。同性别鸟类之间的嫉妒和敌对很好理解——这方面它们与人类一样;但几只雄鸟突然冲出,紧跟一只雌鸟,其中有一些雄鸟已经交配,它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兴奋地挥动翅膀——这是什么意思呢?人类可没有这样的行为,除非是早期种族中显露出来的某种特征,因纽特人中仍能看到相似的行为,男人会以武力带走女人。但据观察这些鸟儿所见,突然迸发的暴乱中迄今为止没有雌鸟被抢走过。你会见到六七只英国麻雀参与到乍一看似乎是发生在水槽或路边的普通混战中,但凑近仔细观察,雄性麻雀中间围着一只雌性麻雀,她正奋力攻击雄鸟,而雄鸟们羽毛耸立,七嘴八舌、喋喋不休,争先恐后地取悦她。雌鸟左右躲闪,似乎对谁都不满意,但也许她的愤怒只是伪装,私下里一直在给爱慕的对象暗送秋波。南森博士说,即使是因纽特少女深爱的男人要将其带走,她也会拼命抵抗。

4月下旬,我们经过被我称之为“知更鸟混战”的地带——三四只小鸟排成一列,如同一辆火车匆匆越过草地,在树上或灌木丛中紧急刹车,偶尔紧急停靠在地面上,他们高声尖叫,很难判断是快乐至极,还是愤怒暴走。这一列火车的中心是一只雌鸟,你都看不出来追逐着她的那些雄鸟们是竞争对手,似乎他们只是联合起来,将雌鸟逐出场地。但是无疑在疯狂的追逐中求偶已经完成了。也许是雌鸟对追求者的那一声呐喊“谁先碰到我谁就获胜”,然后箭一般的迅速飞走。雄鸟齐声喊道“同意!”,也急速追上去,都想把对手甩在后头。这场比赛简短快捷,在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时,这群鸟儿就已不见踪影。

初夏时节,雄鸟们的拳击打斗是最主要的看点。你会看到两只知更鸟在草地上或沿着小路一同漫步或奔跑;当第一只鸟开始跑起来,另一只就会紧随其后,他们保持几英尺远,笔直站立,一只鸟的跑道也是另一只鸟拱形跑道的一部分,于是,出现这样一幕:

他们相互之间如此礼貌和恭敬!尖细的声音,一声紧接着一声,只有在几码内才能听到。然后眨眼间,一只鸟弹跳起来,就这样他们开始互啄互抓,同时上升到空中几英尺处。但通常情况下并没有发生真正的打斗,一根羽毛也没有动过。我猜想,那是因为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完美的防守。然后他们安稳落地,又像之前一样,一前一后。4月强烈的阳光下他们的小胸脯闪闪发光,看上去斗志昂扬!通常他们就这样跑几杆远。大约一周后,雄鸟的决斗结束了,前文描述的追逐战即将开始。

热情的关注和真诚的赞美,以及一个无与伦比的鸟巢,蓝知更鸟就是依靠这些赢得雌鸟青睐。他常比雌鸟要早几天抵达,高亢激昂的声音,似乎倾注了一切精力,直到雌鸟出现才停止。一旦出现雌鸟的身影,雄鸟就立刻飞向箱子或树洞,脉脉凝望鸟巢,用最悦耳动听的声音呼唤着。这时,雌鸟总是羞怯地退后几步,两只鸟儿举止颇为悬殊,就如同他们悬殊的色彩一样。雄鸟衣着光鲜,热情洋溢;雌鸟羽毛暗淡,腼腆娇羞,甚至可以说有一点冷漠。雌鸟会匆匆瞥一眼箱子或树木中的洞府,然后展翅离去,发出一声孤寂,忧思的鸣叫。只有经过数天的追求,才能完全俘虏她的芳心。

去年4月的一个周日的早晨,我亲眼目睹这些棕胸脯小东西们的嫉妒之心。一对显然已经交配的蓝知更鸟,决定占领我书房附近的老苹果树枝桠上的啄木鸟巢。但那天早晨,另一只雄鸟出现,决定要取代原来那只雄鸟,并拐走他的新娘。那时,我碰巧经过,两只小鸟正斗得你死我活,他们摔倒在草地,相互紧抓对方,足足僵持了半分钟,而后分开,第一只雄鸟飞到洞口,深情地呼唤雌鸟。对第二只雄鸟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挑衅。于是,两只雄鸟再次扭打在一起,摔倒在地。他们躺在草地上,蓝色、棕色混合,但是羽毛却一根都没掉,甚至都没散乱。他们只不过是互相压制着对方。然后分开,又一次猛力扑向对方。这场战斗持续了约15分钟,其中一只雄鸟(当然,我无法判断出是哪一只)退出战斗,飞到书房屋檐下的箱子,发挥他全部的口才,引诱雌鸟向他靠近。他慷慨激昂地高歌一曲,又扑棱着翅膀飞向箱子入口,再次深情款款地呼唤,雌鸟被深深吸引,热烈地回应,又展翅飞向苹果树,深情望着他。与此同时,另一只雄鸟,也不遗余力地劝说她投向自己的怀抱。他跟随雌鸟来到苹果树上,面向竞争对手,接着,又飞回鸟巢、展开翅膀,呼唤着,歌唱着,噢,多么信心满满,多么深情动人,多么令人安心!雌鸟似乎动摇,返回时朝树洞看了一眼,他发出的是多么优雅动听的声音啊!他拍拍翅膀,轻声细语地诉说爱意,不让他的情敌听到。这样时而有声时而哑剧的竞赛持续了很长时间。雌鸟显然被老苹果树上雄鸟的忠贞深深打动了。不到一小时,又来了一只雌鸟,对书房屋檐的雄鸟产生了兴趣,并与他一起飞向箱子。不知道这是否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这只雄鸟始终心仪竞争对手的新娘,他与新来的雌鸟嬉戏了一会儿,很快又转向老苹果树深情地呼唤,并挥动翅膀。显然身旁这只雌鸟的不懈劝说起了作用,他转过身来引她看向箱子,又动情吟唱。但不久他又飞向高枝,含情脉脉地注视第一位情人,两只鸟儿情意绵绵。这个小小互动持续良久,这时,两只雌鸟突然争斗起来,摔在地上,互相鄙夷。4只鸟儿一齐飞落到葡萄园,两只雄鸟越靠越近,一起摔倒在犁过的地上,他们躺在那里的时间长的出奇,我们计算了下约有两分钟。他们的翅膀展开,从形态上难以区分。他们固执地拽住对方,一只仰面躺着,裸露棕色胸脯,另一只顺势扑住他,仿佛一件蓝色大衣紧紧盖住。他们决定来一次终极对决,最终结局如何,无法判断。一战终结,他们终于分开,显然两者不分胜负。雌鸟又打了两个回合,雄鸟们在一旁观战,当雌鸟分开时,他们发出了赞许的声音。两对鸟儿分别朝不同方向飞去。第二天,他们又来到了箱子和树下,似乎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我不知道谁赢谁输,但此后,两对蓝知更鸟便在各自的巢穴内忙忙碌碌,看起来十分幸福。我认出了其中一只雄鸟,曾在3月初出现,我认得他口哨一般独特的音调。

我经常能观察到扑动鴷的求偶过程,与知更鸟和蓝知更鸟求偶不同,没有愤怒,也没有打斗。雄鸟或两只以上雄鸟停歇在雌鸟面前的小树枝上,不断点头鞠躬、来回刮蹭,用这种滑稽的姿势来追求雌鸟。雄鸟展开尾巴,鼓起胸脯的羽毛,甩动脑袋,向左或向右弯曲身体,还发出有奇特韵律感的打嗝声。雌鸟不为所动,判断不出她是不满还是防备。随后她便飞走了,追求者们紧随其后。同样的小喜剧在另一个树桩或树上再次上演。对所有啄木鸟来说,啄木都是求偶过程中重要的组成部分。雄鸟占据着一处干燥的、能引起共振的枝干上,或者建筑物的屋脊板上,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敲出最响的声音。绒啄木鸟通常有一处固定的枝干供其征婚使用。我最喜欢的扑动鴷的敲击的声音是来自一种空心木管,那是我的凉亭上水泵的一部分,现在已经变成了扑动鴷的窝。这是种好乐器,音调悠扬清脆。扑动鴷落在上面,在远处就能听到他笃笃敲击的声音。然后他抬起头,发出悠长深情的4月呼唤——威克、威克、威克、威克,之后又敲起来。如果雌鸟没有任何回应,并非因为音量不大或是时间不够长,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受到所有鸟儿的欢迎。简单、朴实的声音涌动4月的心绪。就在我写下这几行文字时,那声音透过半掩的门,传来远方的呼唤。这只鸟在这里已经坚持3天了,他是准备把小河边冰库的防浪板穿透,好攒够填满巢穴的木屑。

我们熟知的鸟类中,只有金翅雀的求偶最为浪漫华丽。整个冬天,金翅雀穿着沉闷的橄榄色西装,成群结队地陪伴着我们度过冷冷清清的寒冬。今年5月,雄鸟们开始穿上明艳的夏装,这是换羽的结果。但是羽毛没有脱落,只是脱下了暗色的外套。当换羽进行到一半时,金翅雀外表漆黑,难登大雅之堂,他们也很少让人瞧见,似乎消失不见了。当换装完全结束,雄鸟穿上黄黑相间的鲜艳制服,求爱便开始了。附近所有金翅雀聚集一起,举办一个大型的音乐会。大树上好几十只金翅雀用最欢乐活泼的音调唱着歌。雄鸟唱歌,雌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在雌鸟面前的雄鸟们,是否真的在进行展现歌喉的比赛,我无从得知。欢乐气氛弥漫,一派喜气洋洋,并不见争吵或打斗的迹象,“一切进展愉快,如同婚礼的钟声”,而求偶似乎也在这场音乐盛宴中完成了。5月还没过去,鸟儿们出双入对,进入6月,通常就开始组建家庭了。这可以说是鸟类最理想的求爱方式,与我们大多数的鸟类歌唱家的争吵和嫉妒截然不同。

据说,金翅雀的这种音乐和求爱节日在一场寒冷的东北暴风雨中持续了3天。鸟儿浑身湿透,但是依然澎湃的激情和喜悦,一点儿也没有被强风和恶劣的天气影响。

据我的观察,所有的啄木鸟都是通过啄木来争取配偶。雄鸟通过敲击干燥、回声效果好的树枝表达自己的求偶意向,雌鸟适时地出现,被雄鸟求爱并赢得芳心。披肩鸡敲击树干也出于同样的目的,雌鸟听到这声音,挪动步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雄鸟看到后表达爱慕之情,求偶便水到渠成。雄鸟极有可能接受第一只示爱的雌鸟。但在所有的鸟类中,似乎选择权都掌握在雌鸟的手上。雄鸟盲目献殷勤,而雌鸟谨慎选择。与啄木鸟不同,松鸡总是将鼓——他们引以为傲的胸膛——随身携带,然而,如果不受干扰,他们会选取森林里一些特殊的木头或岩石,用以发声表达结婚的意愿。而是什么决定雌鸟的选择,却很难得知。在鸣禽中,也许是最佳歌唱者,或是对雌鸟胃口的嗓音和歌声;羽毛色彩鲜亮的鸟类中,大概是最为华丽绚烂的衣裳能赢得雌鸟的青睐;对于那些鼓手,无疑是通过音质做判断。人类的耳朵和眼睛无法分别其中的差异,可鸟儿们自己却能辨出细微差别。

鸟类比四足动物表现出更多人类的特征。它们可以一下子就陷入热恋当中;鸟类有一段求爱期,在此期间,雄鸟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赢得雌鸟的芳心;鸟类有嫉妒和竞争,家庭的和平与宁静常粗暴地被外来雄鸟或雌鸟打破,这也十分常见。雌鸟们大打出手时,往往比雄鸟更为凶狠粗鲁。有一种鸟因为会照顾其他种类鸟儿失去父母的幼雏而闻名。雄性火鸡,有时独自孵化伴侣产下的蛋,且独自养育幼鸟。总而言之,以爱情为动机时,鸟类经常展现一些与人类明显相似的行为。

马丁女士,在她的《鸵鸟养殖场的家庭生活》中,提及一种奇妙的现象:

“一只不负责任的母鸡明显已汲取先进观念——绝不肯坐下孵蛋,而可怜的丈夫,不愿意让小家陷入绝望,便独自揽下所有工作,他勇敢又耐心地端坐着,日日夜夜,直到孵出小鸡,他几乎已经要精疲力竭而死。第二次,这对夫妇筑好鸡窝,公鸡心意已决,不能再任由母鸡胡来。他拳打母鸡(踢她),将她暴打一顿,就差没杀了她,这彼特鲁乔式的待遇,果然达到了预期效果,母鸡再无反抗之意,老老实实地坐下孵蛋。”

马丁夫人讲述的另一个故事,是有关一对鸵鸟。雌鸵鸟由于意外死掉了,雄鸵鸟哀悼她两年多,且看也不看其他的雌鸵鸟。他在营地里走来走去,来来回回,非常郁闷。最终,与一只壮硕的母鸡结合,并屈服于她的暴虐统治之下;他成为母鸡啄咬的对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被母鸡踢打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