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 序

此书美其名曰“汉语人生”。孔子云：“名不正，则言不顺。”故此“必也正名乎”！

何为“汉语”？汉语，之前是被叫作“国语”的。

称为“国语”，似乎更有文化内涵。“国语”也可理解为化用于史书《国语》。《国语》是中国最早的一部国别体著作，凡二十一卷（篇），分周、鲁、齐、晋、郑、楚、吴、越八国记事。记事时间，上起西周早期，下迄春秋战国之交，前后约五百年。《国语》的作者，自古存疑，未有定论。最早提出《国语》作者为左丘明的是西汉大史学家司马迁，他在《报任安书》中说：“左丘失明，厥有《国语》。”此后东汉史学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也记载：“《国语》二十一篇，左丘明著。”按照他们的说法，左丘明为孔子《春秋》作传后，不幸失明，但他“雅思未尽”，根据传注《春秋》时所剩材料，又“稽其逸文，纂其别说”，编著了一本《国语》。故《国语》又被称为《春秋外传》，而《春秋左氏传》被称为《春秋内传》。读来就是满满的文化，深深的内涵。

称为“国语”，似乎更有爱国情怀。首先看“国”字，简化字“国”，最初为“或”，一说通“域”，是说“一”“口”人，拿着“戈”，坚守那块“土”地；后来指封地，为强调“疆界”与“都城”，就加“囗”（wéi），而成为“國”。国的本义为“封地”，祖国，则是祖先的封地。祖先的封地，乃为史传，乃为天授，神圣而尊贵，吾当守之，不以遗人，读来就热血澎湃，跃跃欲试。再看“国语”，国语是中国的语言，祖国的语言，我们国家的语言，听来就是浓浓的爱国情，满满的正能量。这让我想起了闻一多的诗歌，尽管那时的祖国“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的剩菜残羹。也许铜的要绿成翡翠，铁罐上锈出几瓣桃花；再让油腻织一层罗绮，霉菌给他蒸出些云霞”。但——

有一句话说出就是祸，

有一句话能点得着火。

别看五千年没有说破，

你猜得透火山的缄默？

说不定是突然着了魔，

突然青天里一个霹雳

爆一声：

“咱们的中国！”

现在，我们的国家如此强大繁荣，可我们的爱国，好像缺少自信，似乎缺少胆量，或许缺少激情。因此，我要呐喊：热爱我们的国家，热爱我们的国语！

国语，后被改称汉语。不知是何原因，也许有政治的需要，也许有回归的考量。我不是遗老遗少，也不提倡复古主义。其实，称为汉语也挺好的，关键是“汉”字怎么讲？是汉族还是汉人？

如果讲为“汉族”，那就麻烦了。因为“民族”这个概念是近代梁启超从西方引进的。汉族，究竟是什么意思，非常含混。同时，汉语有史以来就是中国的“官方语言”，从未变更、从未中断，连元朝和清朝也是如此。显然，汉语不只是汉族在使用，后起的“汉族”一词的外延并不能涵盖历史上各民族大融合的局面；再者，老要强调这个族那个族的，难免有狭隘、自大之嫌。

如果讲为“汉人”，那就豁然开朗，境界全出了。既符合历史沿袭，又开创美好未来。“汉”就是汉人，汉朝人。在历史上，中国之于世界，影响较大的有秦朝、汉朝、唐朝三个王朝，所以中国人又被称为秦人、汉人、唐人，而数汉人为甚。因为汉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的强大帝国，对中国文化影响特大，比如：“汉子”，本义是汉朝之子民，现指敢作敢当、有血有肉的男子汉；“好汉”，本义是好一个汉朝，现指勇敢坚强或有胆识有作为的男子。这都是汉的血统、汉的骄傲。

其实汉人历经了轩辕氏、汉朝人、中国人、中华民族的演变。

黄帝，古华夏部落联盟首领，居轩辕之丘，号轩辕氏，有土德之瑞，土为黄色，故称黄帝，为中华“人文初祖”。《史记·五帝本纪》载，“炎帝欲侵陵（通‘凌’）诸侯”，“轩辕乃修德振兵，治五气，艺五种，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后合称“炎黄”。

华夏起源于夏后氏，大禹即为夏后禹。大约从春秋时代起，我国开始将“华”与“夏”连用，合称“华夏”，是古代居住于中原地区的原住民的自称，以区别于四夷——东夷、南蛮、西戎、北狄。

刘邦曾被封为汉王，辖巴、蜀、汉中，都南郑，后建立大一统帝国，其朝为汉朝，其人为汉人。他在新郑北关轩辕丘前修建轩辕故里祠，算是认祖归宗，接上头了。不过汉时又出现“胡汉”“越汉”“夷汉”等称呼，似有针锋相对、势不两立之感。为形成大一统的局面，汉朝使出了浑身解数，文的有和亲，正如“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武的有征战，忍看“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及至魏晋，为缓和矛盾，中央政权统治下的汉人不再咄咄逼人、耀武扬威地自称“汉人”了，而把自己称为“中国人”“晋人”，同时为争归正统，各内迁民族亦自称“中国人”。这样一来，“中国人”这个称谓就为各民族所共用共享了。这是东汉以来边疆各族内迁和魏晋南北朝时期各民族进一步融合的结果。

后出现“民族”一词。孙中山说：“中华民族，都是黄帝子孙。中华民族，就是国族。”新中国成立后，中华民族由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定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获得认定的以汉族为主体的五十六个民族的统称”。

纵观整个演变可以看出，无论哪个民族的人，都叫“中国人”，都是汉人衍生而出的。汉人使用的主要语言，是为“汉语”，理所当然。

何为“人生”？这里显然是针对汉语学习的目的来说的。汉语自有其工具性的一面，但更多的是文化性、艺术性和人生性，恰是获得平静心灵、拥享幸福人生的灵丹妙药；恰是救治浮躁世态、调和功利社会的锦囊妙计，须终生品鉴，必受益终身。原北大中文系教授、系主任陈平原说：“一辈子的道路取决于汉语，它牵涉甚广——汉语知识、文学趣味、文化建设、道德人心、意识形态，乃至‘国际关系’等，所以说，汉语影响人的一辈子，不算是夸大其词。”二○一二年十二月四日，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共同发布了《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纲要确定了“推广普及”“基础建设”“督查服务”“能力提升”“科学保护”“文化传承”六项重点工作。所以汉语是弘扬中华文明、增进社会和谐、提高幸福指数、实现民族复兴的“软实力”“正能量”。人人参与，时不我待！

现在的一些汉语教学，围绕一份枯死的试卷，讲的多是套路，目的只求得分。用冷冰冰的分数来衡量厚重灵秀的汉语，这本来就是“南辕北辙”“一剑封喉”。经历过考试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点“恐语症”，因为标准答案，因为分数目标，我们就没有了真心感悟的灵性，丧失了个性解读的自由，每场考试都是一场噩梦，一梦醒来，大汗淋漓，欲语无言。

本书将回归汉语本源，追寻汉语归宿，从而把汉语和人生紧密结合起来。这就是满满的中国文化、满满的中国文学、满满的中国情怀，美美的人生品质、美美的人生趣味、美美的人生幸福。

此为“正名”。

王安石有言：“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名实已明，而天下之理得矣。”现名已明矣，而实为何哉？

一曰，系统严明，内涵丰富。

强调系统性，是本书的一个重要特点。本书分为四个部分：“科学系统”——构建系统，美好过程；“文化内涵”——解读文化，涵养品性；“艺术色彩”——鉴创文学，培植趣味；“人生归宿”——终归人生，铸就幸福。这四个部分，从万里驰骋到马放南山；从一路美景，到半山雅居；从有效凭借，到最终归宿：环环紧扣，层层递进，构成一个完整的系统。似乎点点滴滴，但又丝丝入扣，踏花归去马蹄香，不觉已到桃花源，是曼妙系统牵引下的阅读感受，也是幸福人生的美好境界。

突出人生性，是本书又一个耀眼的亮点。汉语起于科学，衍于文化，美于文学，终归人生。前三编层层铺垫，步步深入，最后一编“人生归宿”则揭示幸福密码，描绘美妙图景，是水到渠成的大总结，也是幸福人生的大团圆。悉皆原创作品，语言犀利，见解独到，既有市井之况味，又有思想之高度，读后让人拍案叫绝，浑身通透。

再曰，普及汉语，造福人生。

她为你普及汉语科学。弘扬传统文化，增强文化自信，汉语兵强马壮，一马当先；提升文化水平，拥享幸福人生，汉语厉兵秣马，马到成功。所以汉语乃基础工程，为重中之重，的确需要科普科普。她里边的“科学系统”，不是死讲教条，枯燥烦琐，而是兼收并蓄，挥洒自如；她里边的“文化内涵”，不像文化专著那样高大威武，而是平易近人，亲切可爱；她里边的“艺术色彩”，不像鸿篇巨制那样劳神费力，而是美酒小酌，清茶漫品；她里边的“人生归宿”，不是振臂一呼，声震云天，而是和风细雨，润物无声。她普及而全面，简单而实用，朴素而雅致。

她为你厚蕴文化积淀。这里清风习习，让你熏染文化的馨香；这里流水潺潺，让你啜饮智慧的甘泉；这里阳光熠熠，让你沐浴思想的光辉；这里绿意融融，让你聆听心琴的协奏。烦恼的深夜，屋外苦雨淅淅，寒风萧萧，窗前孤灯只影，琅读声声，别有一种宁静和超脱。从而，在黑暗的夜晚亮起一座灯塔，给荒凉的沙漠开辟一片绿洲，为苦涩的面孔绽开一脸笑容，让枯竭的心灵拥有一份诗意。

她为你提供艺术享受。在文学的世界里，你可以晨与清照舟上抚琴，暮与太白月下饮酒；你可以手持节杖，牧羊北海边；你可以心仪仙姑，漫游于云端；你可以让三毛带你一路穿过西班牙和德意志，迎着撒哈拉的热风去聆听骆驼那悲惨的哭泣；你可以让张爱玲点燃一炷沉香，在烟雾缭绕中把你带到旗袍摇摆、肥臀晃动的旧上海。诗词歌赋任君读，风花雪月任君吟，古今中外任君游。诚如此，人生百年，当无憾矣！

她为你升华人生品位。现实生活中，或一字不识，颜面尽失；或一文不读，终身无助；或一理不明，心意难平。此时此刻，信手取来，随便翻翻，顿时云开雾散，龙颜大悦，生活烦恼一扫而光，幸福指数陡地提高，人生品位悄然升华。岂不快哉？信可乐也！

品读汉语，传播文化，造福人生，这就是“普及”的全部意义。我希望华夏儿女以此读懂祖国，知道珍惜；外国朋友凭此了解中国，促进交融：从而为整个人类的共同幸福贡献绵薄之力。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一幅图画。一块石板上写着“汉语人生”四个字：石刻残片和“中国红”，代表厚重辉煌的思想文化；白色楷体“汉语”，代表规范典雅的汉语系统；金色行书“人生”，尽显潇洒、豪迈之气，代表幸福人生。这是写实部分。旁边还有三片自由飘飞的绿叶和一匹腾空飞跃的白马，象征浪漫奇妙的文学艺术，也暗含马行千里、落叶归根的凄美意蕴。这是写意部分。下有一枚篆体印章，与石刻残片相映成趣，浑然一体。左下方的“品鉴纯正汉语，铸就幸福人生”，正好点明了鲜明主题和精巧构思。整幅画简约，大气，耐人寻味。

而这，正是《汉语人生》的封面。

序有多种，也很文雅，比如，赠序书序自序代序什么的。我的这篇序，絮絮叨叨，没个正题儿，不成体统，就像絮花飘飞，没个着落，不成风景。正如“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所以就叫“絮序”。见笑了，唯谅是盼，唯谅是盼。

走马寻梅踏雪去，天涯望尽芳草路。

        马双全        
二○二○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