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演出

这场募捐义演是以沙滩音乐会的形式举行。

沙滩上的演出舞台早已搭建好了，舞台下面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座椅，座椅前还有放着茶水和果盘的小几，宛如将盛和汇的剧场搬来了这海滩之上。从城里赶来赴会的富商们，挽着各自衣着光鲜、首饰华丽的夫人、太太、小姐们，正在仆佣们的指引下入座。

地毯从别墅门口一直铺到了演出现场，地毯两边的条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满了盛放的鲜花、各色的酒水及精致的茶点。冷餐会的形式和卫公馆那一次的募捐演出类似，只是规模远甚其上。

林书容和卫元元被带到舞台下面第一排左侧的两个位置入座。林书容捋着裙摆坐好后，一抬头就发现身边坐着的，竟然是早上在琴房里遇到的那位夫人，她赶忙又起身向她问好。此刻的她，身着黑色的镶边丝绒旗袍，松松挽起的发髻上别着一组和耳坠成色一样的珍珠，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优雅。

“你的裙子很漂亮，和你准备的曲目也很搭。”她笑着夸赞林书容。

“谢谢您上午的指点，让我受益匪浅。”

在义演开始前，林书容便与她接着音乐的话题聊了起来。四周突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林书容回头望去，是卫北奎在福源商会的张会长及几位滨城的社会名流陪同下，往舞台上走来了。

张会长作为募捐义演会的召集人，大致介绍了这次活动的背景后，就鼓着掌欢迎卫北奎讲话。

卫北奎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和满口粗话，反倒给在场的富商巨贾们分析起当前滨城面临的严峻形势来，在台下众人为赤匪步步紧逼而愁眉叹气时，他又说起剿总对东北地区的战略布局，让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国难当头，惟有共克时艰，方能共度难关”，话锋一转，他便回到了募集军饷的中心思想上来了。

在卫北奎这番动员之后，张会长首先代表福源商会捐赠了一百万军饷，随后几家大的商会、洋行、钱庄、百货公司纷纷上台展示捐赠犒军物资的横幅、海报。舞台一角军需处的人则铺开了捐赠台账，等着这些人去签字认账。

张会长陪着卫北奎走下台来，随后两人在那位夫人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夫人侧首笑着与两人交谈了起来。林书容好奇打量的目光与卫北奎不期相遇，卫北奎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令她心里一阵发毛。她四下环顾一圈，没有看见卫锦的身影，她猜测会不会是去迎接重量级贵宾唐丽玲了。

在这一波大额捐赠之后，似乎为了给其他富商思考权衡的时机，音乐演奏会开始了。兴隆洋行行长的大千金、富顺钱庄的少奶奶、盛和汇剧场的二小姐等一众名媛名流先后登台演奏。

卫元元耐着性子听了一阵后，问林书容道：“她们都能上去演奏，为啥不让我去？”

“你真想上去演奏？这可不比家庭音乐会，我都紧张得不行。”林书容小声道。

“有什么好紧张的，她们都没你弹得好。”

“嘘，你小点声。”林书容忙忙制止。

的确，这些人的演奏水平很一般。卫锦邀请这些人来演奏，真正的目的是募集军饷。她们演奏结束后，除了她们的家人为了面子要主动捐赠外，那些想与她们联姻的家庭，也都踊跃用金钱实力来表示支持。

在这样刻意的安排和刺激下，募捐义演音乐会很是热闹了一阵。就在大家对这接连不断的捐赠感觉有些力不从心时，主持人邀请林书容上台演奏了。

“别紧张。”林书容起身时，一旁的夫人开口安抚道。

林书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拎着裙摆朝舞台上的钢琴走了过去。她在钢琴前站定，朝台下的众人微笑鞠躬之后，在琴凳前坐了下来。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敏跳跃，一串串灵动的音符便潮水般四散开来，台下交头接耳的谈话声渐渐的小了。

当海风与浪涛声成为了演奏的背景音，林书容望着黄昏里那一片黝黑的礁石海滩，感受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节奏，她忽然觉得应该演奏贝多芬的更有力量感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