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榜首
这块石碑被当地的人称之为“屈辱碑”，时不时被人暗地里泼粪，污损。
这样的处理结果周有林心里早有预料，同时想起了曾经在酒馆有一书生发出的哀叹：“驽马驰，骏马悲，驽马肥，骏骨朽。”当时正是洋人打进北京城火烧圆明园之时，这期间同时太平匪军肆虐了近半个中国。
不过有一点让周有林内心安慰的是那天被抓的大多数人都被放了出来，事后官府也没有再过多追究。
与周有林不同，这个处理结果周大友确是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甚至露出了洋溢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个儿子。
这让周有林内心很不舒服。
“我说大友，之前我交代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在过几天等天泽的岁考成绩一出来，我们也就动身回去了。”周有林板着脸道。
这时，周大友收敛起了笑容，皱了皱眉头正声道：“还没有消息，周爷你也知道你要的东西太过稀有了，基本上可以说是有价无市。这一时可不好找啊。”
“你们家的生意不是遍布各地吗？不一定是本省，外的药农药商你也可帮我多打听打听。”周有林也是眉头一皱道。
“是，周爷说的是，但周爷你也知道，咱家是做布庄生意的，跟药材那是半点不搭噶，我也只能托人留意和打听。”
“不过周爷，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能搞到你要的参，只不过...”
看到周有林眉头皱的更深了，周大友想了想又多提了一句，话却只说了一半。
“不过什么，你放心，钱不是问题，绝不会让对方吃亏，如果对方真能弄到我要的参，我周某愿意跟他交个朋友。”听到这话周有林拍着胸脯道。
“周爷，不是钱的问题，就怕周爷您接受不了。”周大友弱弱道。
“哦？你说的那个人是混道上的？如果是这样，来历不正的东西确实要值得深思。”周有林想了想道。
“不，周爷您误会了，也不是。”
“那是什么？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也别卖官司了。”周有林大为不解。
“他。。。他是个洋人，不过，他跟教堂里面的那些洋人不一样，他是个商人，正儿八经的商人。”周大友立马解释道。
“行了，我当是哪路神仙，洋人就算了。”周有林摇了摇头。
“可是他跟那些人不一样。他。。。”
“行了，你不用多说了，洋人我信不过，洋鬼子的东西我也不稀罕。”
周有林打断了周大友的话。
吃过饭，周有林自己不死心驾着马车，在省府各大药店逛了一圈，又找了掌柜的和年长的药农打听，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七天后，院试的结果终于出炉，于今日放榜。
榜单前聚集了大批围观的书生，他们的脸上哀乐各不相同，有唉声叹气的，有喜极而泣的，还有一批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放榜的榜单又称之为圆案，因为榜单呈圆形类似于八卦的布局，最中间最显眼的是案首，一等列在旁边，名字稍微小点，依次往后推，最后一名一般会用朱笔在该名字下面划一道杠，以示截止。所以最后一名又被清朝的书生耻笑为坐红椅子。
因此这份榜单最引人注意的是榜首和榜尾。
“泽哥儿，太好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你考中了，太厉害了！”
周济兴奋的从一堆人群中挤了出来，兴冲冲的跑到周天泽面前手舞足蹈的大叫起来，就好像是考中的人是他一样。
放榜时，周济竟然比周天泽还要上心，一到榜前，他首先百米冲刺挤进了人群，不一会便又兴奋的挤了出来。
“泽哥儿，你真厉害！”周济兴奋的满脸通红。
“等下，你先别激动，能不能先停下来，你把我裤子都快要扒下来了。”周天泽对着周济打了停的手势然后另一只手提了提裤子。
“哦，不好意思，我太开心了。”周济放开了紧抓周天泽衣服的手。
“是吗？我家天泽果然不会让人失望。那你看到他名字在哪一行了没？”周有林也是开心道。
“我看到了，在最中间，可显眼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周济兴致勃勃道。
“什么？最中间，你。。你没看错吧。”周有林也是激动道。
昨天傍晚程敏提前跟周有林通了风，说是天泽考的不错，榜单上名列前茅，所以周济从人群中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心中有数，当然他没跟天泽他们说。
可当周济说周天泽的名字在最中间，那又意义不一样了，最中间那可是榜首的名字，这程敏昨天可没说是榜首，一等列倒是可能。
“你没看错吧，确定是最中间吗？”周有林兴奋中带有一丝疑惑。
“没有，周天泽的名字最大最显眼我可是看了好几遍呢。”周济虽然字认的不多，但周天泽的名字他还是认得的。
“是吗？太好了，我也过去瞧瞧。”说着周有林自己又再次挤进了人群。
不一会儿，周有林满脸红光，满脸笑容的从人群中又挤了出来。
“天泽啊，你真是我亲大爷，真有你的，哈哈哈！！！”周有林也是忍不住放生大笑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个大惊喜，周天泽再次夺得榜首，一举获得小三元的称号。
“周爷，天泽少爷是榜首吗？”
今天放榜对他们而言是个大日子，家丁林三和管家老何也是急切凑了上来询问道。
“是的，没错，我家天泽再次夺得榜首。哈哈哈。。”周有林忍不住再次放生大笑。
“太好了，恭喜天泽！恭喜！老爷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林三和老何也是一旁开心恭喜道。
“老何，林三，你们先回周坪镇，跟老爷和有中报个喜，不出意外这两天我们也就动身回去了。”
“好的，公子，我们先回去报喜。”二人点头同意。
听到爹爹说周天泽是榜首，周济更加开心了，他一脸崇拜的看着周天泽。
周有林也是开心道：“天泽啊，你小子够争气，你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提，今天大伯都听你的。”
自始至终，最淡定的反而要数周天泽，他连榜单都懒的去看，既然大伯说他是榜首，那应该错不了。
周天泽朝前面扎堆的书生东看看西瞅瞅，似乎在找什么人。
“太好了，天泽是榜首，爹，你难道忘记了，咱们打赌赢了，这顿饭有人请客呢。”周济提醒道。
“天泽你是不是在找聂广生？对呀，他人呢，我们怎么没看到他？”
周济是抱着急于炫耀的心态，周天泽则是一种关心和担忧，自从那天到现在，他再也没见过到聂广生，听二叔说聂广生他们应该已经从牢房被释放，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正说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书生协同三人朝榜单这边走来。
正是聂广生一行人，与之前相比，聂广生脸色多了些疲倦，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瘦了一圈，看来这几天牢房里面受了些苦。
他径直往这边走来，看到周天泽等人，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对着周有林周天泽他们双手作揖道：“天泽少爷当真一代文曲星下凡，是在下输了，愿赌服输，甘拜下风，惭愧！惭愧！”
说完他又对周有林拜了拜。
“啊，你怎么知道天泽是榜首？消息传的这么快吗？”周济惊讶道，这聂广生榜单都还没看呢就已经知道天泽是榜首了。
“不瞒各位，这榜单我早看过了，在此等候各位多时了。”聂广生再次双手作揖拜了拜。
“原来如此。”周济恍然点了点头。
“聂兄过奖了，聂兄其实也不错，一等列首名，相差无几，想必是没能临时完全发挥，伯仲之间，聂兄的才华，义气和胆识周某佩服。”周有林也是抱拳谦虚的回应道，刚刚在看榜单的时候，他顺便找了聂广生的名字，他的名字正好在周天泽下面。
“哪里，哪里，输了就是输了大丈夫何需找接口。”这一点聂广生很有气度，他大方的认输。
“这几天你怎么样？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周天泽开口道。
聂广生脸上略显惊讶，他倒没想到周天泽竟然丝毫没有炫耀的心思，反倒关心起他前段时间的遭遇。
聂广生顿了顿，正色道：“倒还好，也就在大牢里面待了几天，受苦倒算不上，只不过这一切都白做了，今后恐怕这洋人更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了。”
聂广生说完呃首摇头叹气，看的出来很是不甘心。
“别想太多了，没事就好，这洋鬼子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周有林安慰道。
“我家少爷能够平安出狱，老朽在此多谢周爷了。”身后的柳新说着对着周有林深深鞠了一躬。
谢恒和另外一人也是对着周有林抱拳回敬。
“哪里，言重了，我只不过打听了些消息，其实什么也没做。”周有林也是抱拳回礼。
“哦，你看我，忘记介绍了，柳新和谢亦庄你们是认识的，这位兄台是马明义，字修安，我们是在不久前的牢房中相识，可以说是患难之交，对了他也是刘河县人，跟我还是半个同乡。”
聂广生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一个矮瘦但看起来很精炼的书生介绍道。
马明义似乎有心事，半响才反应过来聂广生在向周有林他们介绍自己，也是赶紧双手作揖行礼。
他红着脸看的出来显得很拘谨。
周有林也是回礼微笑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