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名字
离杜乐最近的伊夫觉察到了一些异样,可他的眼睛却被桌子上那六枚崭新的银币给吸住了,于是也顾不得杜乐要走。
六枚罗维尼亚银币!
这可是他两个月的薪水!
而且这银币如此崭新,一定是从皇家铸币厂直接发到这位大人手上的。
伊夫小心地收起这六枚银币,准备用自己身上的旧银币换掉,因为这种成色的六枚银币,可以直接在黑市换七枚旧银币。
游吟诗人的演唱正在高潮,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演吸引住了,并没有人觉察到扶着左臂,脚步有些踉跄的杜乐离开了鹿角与诗人酒馆。
等杜乐来到回家的小巷时,他才发觉左臂上的痛苦消减了几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耐了。
不过剧烈的头痛还是伴随着他。
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手背上那黑色条纹消褪了一些,杜乐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疾病?又或者是什么奇特的超凡力量?
杜乐只是想了一下就放弃了思考,他所拥有的线索太少,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小窝后再另寻办法。
“叽里……迷雾……咕噜,呱唧……罗维尼亚……吧啦,叽里……帕梅拉……咕噜……”
杜乐呆立在原地,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脑袋嗡嗡的,剧烈的头痛虽然在消失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不断他从未知道的语言在往脑子里灌。
这滋味相当通透,像是有人拿了一大坨薄荷膏塞进了他的脑袋里一样。
忍受着脑袋里凉嗖嗖的酸爽感,杜乐继续扶着墙往回走。
好在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巷里视线昏暗,也没有什么人,因此杜乐的举动虽然奇怪,也没有再节外生枝。
咚!
锁好房门后,杜乐一头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开始大口喘着气。
“叽里……皇家学院……咕噜,呱唧……古尤若普语……吧啦……”
脑袋里还是在被灌输着海量的单词,甚至是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进行。
杜乐虽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开始复述着脑袋里的奇怪单词。
“奥古斯……兰草鱼……芙兰·罗维尼亚……”
杜乐复述的音调越来越准确,语速也越来越快,他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黑色的眸子中闪着一道银色的光芒。
若是此时有皇家学院的教授站在这里,一定会惊得拔光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因为杜乐的罗维尼亚语水平,简直像是从刚说话的幼儿,直接跨到了学院毕业生的水平。
从黄昏到夜晚,杜乐几乎是看着窗外变为一片漆黑,他的潜意识一直想起身,可依然四肢摊开躺在了床上,嘴里继续复述着他逐渐理解的单词。
嘎吱——
杜乐的房门被打开了,来者背着月光,只能看清轮廓,一道细长的影子直接投到了杜乐的身上。
“第七大街……艾迪卡拉……”
杜乐微弱的潜意识知道来了不速之客,可脑袋里那股强大的力量还是在逼着他复述这些单词。
“紫须草……”
啪,啪。
不速之客的脚步很沉稳,慢慢靠到了杜乐的身边。
“甜水树……”
一张画着惨白妆容,眼角和嘴角勾着绿色线条的脸出现在了杜乐的面前。
黑暗中,这张脸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足以吓哭下至一岁的孩子,上至一百岁的老人。
杜乐的潜意识已经开始挣扎了,他的右手开始颤抖,这是他的意志力,在和脑海中神秘力量的抗争体现。
但他的嘴里依然在复述着毫无意义的罗维尼亚单词。
“辛迪谷地……罗尼河……”
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杜乐已经看清这位不速之客——
或者说鹿角与诗人酒馆里的那位游吟诗人,手上正攥着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
杜乐颤抖着的右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他已经感觉到脑海中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消褪,可他的消耗太过剧烈,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面对几乎是必死的局面,他只有这么一拳的反击力量。
“等会一定要一拳把你的鼻子打流血!”杜乐咬着牙关,打算在死前挥舞出自己的尊严之拳。
又不是没死过?谁怕谁!
锋芒一闪,游吟诗人手中的匕首直接插向杜乐的心脏。
与此同时,杜乐的尊严之拳也已挥出,只不过他高估了自己残存的力量,软绵绵的拳头才刚到半空,就被游吟诗人打到了一边。
“你的……名字?”
出乎杜乐的预料,游吟诗人只是用匕首的尖头顶住了他心脏处的皮肤,并没有直接痛下杀手。
“杜乐!”见事情有转机,杜乐下意识的出声道,同时他方才发病的左手开始在身下摸索着。
“杜乐?”游吟诗人的匕首往前顶了半分,快要刺破杜乐的皮肤。
感受到生命受到威胁,杜乐脑子飞转,立刻发现自己原名的读法和罗维尼亚语有些音调的差别,于是他快速从才学会的罗维尼亚语里挑了一个相近的名字,奋力答道:
“杜勒!”
感受到胸口的匕首松缓了一下后,杜乐心中也缓了一口气,同时他的左手已经摸到了那根炫酷的笔。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杜乐的作风,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跑到异国他乡去治病。
圆润的笔被杜乐握在手上,让他心里安定了一些。
“等下一定要扎你一个窟窿!”杜乐心里想着,他从不寄希望于别人的仁慈。
果然,游吟诗人手头的匕首又紧了些,随之而来的问题是:
“杜勒……什么?”
杜乐在心里苦笑,他心里暗骂了一句,为什么有些名字还非得把姓氏放在后面,跟着他直接姓杜有什么不好?
见杜乐没立刻回答,游吟诗人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两只手同时攥住匕首,那架势看样子是要直接了解了杜乐。
“老子是杜勒·塞里斯!”或许是灵光一闪,也或者是命运释然,杜乐从嘴巴里蹦出了一个完整的名字,然后他的左手抓紧那根炫酷的笔,直接插进了游吟诗人的胳膊。
鲜血从游吟诗人的胳膊上流了下来,而他手里的匕首已经完全松开了。
“真好!”杜乐眼前一黑,并没有察觉到游吟诗人的反应,而是对自己真得捅了他一窟窿而满意。
接着他就因为脱力,一歪头,昏了过去。
黑暗的房间内,插在游吟诗人手臂上的笔尖开始闪起朱红色的光芒,一阵阵淡红色的雾气从伤口飘出。
游吟诗人惨白而诡异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楚,反而带有一丝激动。他小心地把手臂上的笔拔出,放到一边,然后才撕下衣角包扎好伤口。
最后他还替杜乐盖上了一张毯子,锁好房门,悄然踩着月光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