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耀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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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三)

临江山庄外就是那条横在大门口的湖泊,里面养了数不清的黑鱼,刚来的时候苏筠还说过这些小东西很可爱——那是她自己这么认为。

此刻已是深入寒冬,湖面上冻上了三根手指厚的冰,水中的黑鱼早已沉入湖底。唯有那座贯穿湖面的木桥还屹立在湖面上。

月如故披着大氅,步伐轻盈的踏上了木桥,顺着木桥来到了湖的中央,他一身的白衣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容易看不出这桥上还站着个人。

望着这湖面上的风景,月如故心里莫名的觉得冷,要是那个人还在他身边,或许会催促他赶快回去,别冻着了。

但那个人已经离开了,不在他的身边,这绝世的雪景也只能他孤影独立的看。

曾经没下山去入世的时候,他都是待在银月山上,整天不是满山林的乱窜就是闲不下来的往校场跑,闹腾着银月让自己下山。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银月答应了他下山的要求,他决定先体会一下这世间的人心难测冰冷无情,或许这样就可以磨砺自己,让自己从那种蒙昧的境界里走出来。现在,短短五年过去了,他确实是从蒙昧的境界里脱颖而出,成为了天下第一暗影组织的主子,手眼通天的坐镇着临江山庄,可是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还剩什么呢?除了留给自己当靠山你临江山庄,那个人就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了——除了留下了未完成的事情。

正当月如故望着雪景神游天外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呢?连我靠近都没有察觉。”银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瞬间把月如故的魂拉了回来。

月如故理了理落雪的大氅,道:“没想什么,对了,师父怎么出来了?”

眼看年关将至,月如故又脱不开身回银月山上过年,毕竟苏筠他们还在临江山庄里,索性他就把银月从银月山上接了下来,准备大家在临江山庄过个年。

银月道:“回屋的路上遇见了云晟首领,我问他你到哪里去了,他就给我指了这边的方向,一路顺着就找到你了。”

银月望了望冰湖上的雪景,道:“又在想他了对不对?小月啊,不是师父说你,你找了这么久有结果了吗?”

月如故一手搭在落满雪的桥栏上,闻言摇了摇头。

银月道:“既然没有结果,你就应该明白是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这般找下去?他临走时对我说的是希望你能潇洒的活着,而不是被他的离开所叨扰,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潇洒的活着?”

月如故天真的笑了笑道:“师父,您应该知道,老天有时候也是会开眼的,疏行说他不信命运,我也不信,所以我觉得他会回来。”

劝说无果,银月只能叹了口气,拍了拍月如故的肩膀道:“随你吧,师父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

说完转身就回去了。

月如故目送这银月的身影消失在峡谷中,又把目光投向了脚下的冰湖上,望着这冰雪封存的美景,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余疏行走时留下的那根白玉萧。

白皙的手指摩挲着玉箫,思虑片刻,他把玉箫递到嘴边,几息后一段悠远低沉的箫声在冰湖上响起,沉闷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一个过往的故事,或是在等一个人回归。

吹着吹着,他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故。”

月如故身子猛地一僵,倏的停下乐声转身张望,可是四周除了呼啸的寒风之外,什么也没有——更何况是那个人的身影,方才的那声叫唤仿佛就是他幻听了。

发现刚才那一声是自己想太多的幻听,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回来,原本绷紧的脸终于在此刻垮塌了。

他扶着桥栏靠坐在铺满白雪的地上,一只手握着白玉萧,一只手痛苦的捂住眼睛,一滴一滴的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出砸在雪地上,把雪融化了一个小洞。

“你在哪!?你这个骗子!你到底在哪!?”

没人可以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这比心还寒冷的雪景。

这世间的千千万万都是不公平的,恍惚是弹指一挥间就会错过许多的东西,有的是错过人有的是错过物,而他所错的的就是最重要的人。

曾经不觉得错过会有多可怕,无非就是短暂的离别,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的重新遇见,到时候是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可是思量却也有悲时,才发现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有的人错过了就是永远。

“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为什么你要离开?告诉我不好吗?你现在到底在哪!?”

“你回来好不好?我不怪你了。”

有一种故事叫做初遇与离别,初遇时总会烈火如歌激烈炙热,离别时就会多么寒冷刺骨铭心痛扉,等的久了就会被时间冲淡,等我在拾起时原来已经腐朽不堪,我的心随着你的离去已摇摇欲坠。

第二天,年三十的白天,一大早临江山庄里的人都纷纷手脚麻利的动了起来,准备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月如故是被他们布置的声音吵醒的,刚开门就看见外面红红火火的忙成一片,挂的挂红灯笼,贴的贴对联,好不热闹。

余庆正指挥着一个暗影把灯笼挂到回廊上,见月如故醒了,远远的朝他行了一礼,其他人见到他也是躬身一礼。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准本去山上的亭子里坐坐。

听余庆说过,那里是余疏行从小到大待过次数最多的地方,一天十二时辰里有一半的时间他是待在山上的亭子里的。

要去山上的亭子里就必须穿过临江山庄的大校场,当月如故来到校场边时彻底的愣住了,他发现校场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糊着红纸的孔明灯,上百个暗影正各蹲在地上自低着头手指灵活的做着孔明灯。

其中带头做孔明灯的人就是云晟。

只见他一身黑衣,穿梭于人群里,手把手的交属下们做孔明灯。

“不是,你这里不对,是这样。”

“你那个地方也不对,看看旁边暗九是怎么做。”

“唉,这就对了,你小子反应能力挺好啊。”

一个暗影傻傻的笑道:“首领,你咋还会做这种东西?以前没见你做过啊?好厉害!”

云晟自豪的拍了拍胸口,道:“那是,也不看看你头儿是谁,晚上过年还有更好的呢!”

众暗影听了眼里都充满了期待,巴不得赶紧天黑过年。

“晚上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月如故笑道。

云晟一听这声音心里呵哒一声,手忙脚乱的转过身朝月如故行礼,“月庄主。”

校场上的百余个暗影也都放下手头工作,起身恭恭敬敬的朝月如故行礼:“见过月庄主。”

月如故道:“继续忙你们的,我只是路过而已。”

闻言,众人又认真的做回手头工作,争取在天黑前把将近上百个孔明灯做好。

云晟窥了月如故几眼,问道:“月庄主这是准备去山上的亭子里?”

月如故点头:“嗯,我想来也无事可做,就准备去亭子里坐坐,到时候若是有事,可让人到山上来寻我。”

云晟道:“属下遵命。”

月如故把他行礼的手压了回去,道:“大过年的不必如此拘谨。”

云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那属下做孔明灯去了,山上寒冷,庄主注意防寒。”

月如故点了点头,抬脚慢慢悠悠的往上山的路走。

那座亭子建在半山腰上,上山的路不需要走多久就可以到达,站在亭子里往下看就可以看见下面的大校场,以及正在做孔明灯的所有暗影。

月如故站在亭子里取出白玉萧,想了想一首还算熟悉的曲子,把白玉萧递到嘴边就开始吹起来,一时间旷远低沉的箫声自上而下的回荡在临江山庄的每个角落。

校场上,云晟朝山上望去,就看见月如故正吹着余疏行的那根白玉萧,心里的惆怅不知往何处寄托。

听见玉箫声的余庆停下手里的活,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能依稀的看见老远处的山上亭子里,有个白衣男子正在吹箫。

一曲必,月如故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望着这被白雪覆盖的山水出神。

这一出神就坐到了天色快要黑下来的时候,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保持着一个姿势在这亭子里呆坐了一天。

回到庄子里时,红红火火的灯光才临江山庄照射得暖洋洋的,让人看了十分的喜庆。

他前脚刚迈进临江阁里,正在偷吃糕点的周临就一瞪眼,小少年一个猛扑上去抱住了他的大腿,叫嚷道:“月哥哥回来了!”

月如故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又好笑的道:“嗯,回来了,这都多大了还一副谗样。”

周临立即松开手,嘟囔道:“我就是喜欢吃嘛!哪来那么多讲究?苏筠姐姐说了能吃就要多吃,况且我现在正在长身体,多吃有好处。”

自从穹峰宗的大仇得报,周临这个小不点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苏筠,几年来吃下去的东西倒是不少,可就不见长多少,还是矮矮的。

月如故失笑的拍了他一巴掌,道:“这都是谁交你的?闷没道理。”

“我教他的,有意见吗月庄主?”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背后响起,只见一个挽着头发的女子从门外走进了,身旁还跟了一个长相英俊的男子。

来人正是苏筠和齐哲,早在月如故适应性的接受临江山庄后,就把苏筠和齐哲的事情提上了日程,让他俩风风火火的成了亲,两人都是无父无母,也不说拜高堂了直接跳过送进洞房,两年下来苏筠有时候嚣张跋扈,齐哲倒是无所谓,自始至终很宠着自己媳妇,夫妻俩很是和睦。

月如故道:“没意见,我怎么会对鬼手说的话有意见。不过你让他吃这么多,不怕他发福吗?”

苏筠指着周临,无语的道:“就他?你看看他吃了真么多有发福过吗?”

还真没有,除了长了点个子,发福是一丁点也没见着。

苏筠道:“行了,快过来入坐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月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