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三十年前（2）
“多谢太后关爱，阿枫哥对我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陈太后转身对向枫道：“阿枫，多年前，老身就晓得你了......老身虽贵为太后，皇帝也很孝顺，却从不过问朝中之事，这些年，也没帮过你什么，你能有今日成就，实属不易......”
向枫躬身道：“臣原先听方行之先生讲过，太后你曾叮嘱过他，要他关照臣一二，臣一直对太后心怀感激！”
“是么？”
陈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今日这里没外人，老身只是跟你夫妻俩叙叙......你放松些，不必拘泥于臣礼......”
“臣不敢！”
“有些事，你们都不晓得，只有老身晓得，亮之先生晓得，还有顺子他晓得，他们都不晓得，就连先帝都不晓得......”
陈太后说着叹了口气。
“这多年了，老身时常梦里都想着，可直到今日，也还只能在梦里想啊......”
往事又影响了陈太后的心绪，她轻举丝巾拭了拭眼角。
向枫和闻敏对看了一眼，完全没听懂陈太后所说何意。
“唉！不说这些了......”
陈太后似乎有些累了，呼吸声又变得重了起来。
“老身行将就木之人了，只求能得偿所愿，求菩萨保佑......”
刘顺子连忙打断了陈太后的话头：“太后娘娘，佛祖会保佑你好起来的，到时候自然就可得偿所愿了......今日你也累了，要不就歇息会吧！”
“你个老奴，自小就伺候老身，这多年了倒也忠心......老身是有些累了......”
陈太后看了刘顺子一眼，又道：“顺子，你将哀家颈上的玉佩，取下来......”
“是！”
刘顺子答应一声，走到太后身后取了一个环状玉佩来，双手捧着放在太后伸出的手上。
陈太后看了看手里的玉佩，说道：“这是一块极普通的玉佩，是老身当年出阁前，老身的娘亲从她颈上解下的......”
玉佩呈乳白色，细在一根红丝线上，看着十分莹润光泽。
陈太后将玉佩慢慢伸向闻敏面前，看着闻敏道：“小敏，这玉佩，今日就送给你了......”
闻敏听得一怔，连忙起身道：“太后，这使不得！这是你母亲大人的信物，小敏如何敢接？请太后收回！”
陈太后并未收手，轻声道：“此玉佩戴在老身身上多年，未曾离过身......今日见着你，老身甚是欢喜……往后，不晓得何时能再相见，你要是想老身了，也可凭此睹物思人......”
陈太后的眼里泛着泪光。
闻敏连连摆手：“太后，这礼物太贵重了，小敏真的不敢收！”
“你这孩子……”
陈太后嗔怪地看了闻敏一眼。
“有甚贵重的？值不了几个钱......收着吧，莫让老身费力气......”
刘顺子在一旁道：“向夫人，你就收下吧，不然太后娘娘会伤心的！”
向枫也道：“小敏收下吧！这是太后的心意，莫要辜负！”
闻敏终于点了点头，跪倒在陈太后面前道：“多谢太后赏赐！”
“这不是赏赐，就是送给你......”
陈太后浅然一笑，将玉佩轻轻放在闻敏的手上。
“你起来，戴上，让老身看看......”
闻敏“嗯！”了一声站了起来，将那玉佩挂在了脖子上。
陈太后睁大着眼睛看了又看，随即会心一笑道：“真好看......有几分像老身年轻的时候呢......”
闻敏低首看了看胸前的玉佩，感觉有一股暖意荡溢在心胸处。
向枫夫妇又陪着陈太后聊了一会，见陈太后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便起身拜辞了，说改日再来拜望。
陈太后在刘顺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执意将向枫和闻敏两人送到门口，又叮嘱刘顺子要替她送出宫外。
离开慈庆宫门口，闻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陈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竟然在后面目送着，不禁心头一热。
出了慈庆宫后，刘顺子对向枫夫妇道：“太后有一个多月都未下床了，今日见着你们，竟又是欢喜又是激动，精气神比往日要好得多！”
向枫拱手道：“仁圣太后如此宽厚仁爱，我夫妻俩永都不会忘记的！祈愿太后早日康复！”
“太后那身子骨，只怕难了......”
刘顺子叹了口气，随后又道：“你们不晓得吧，太后她……她原先是有过孩子的......”
向枫和闻敏听得一愣，陈太后无子嗣，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刘顺子继续道：“太后和先帝成婚后几年没孩子，都以为她不能生育，找遍了名医......老天有眼菩萨保佑，太后后来终于怀上了，可又颤颤惊惊不敢声张......”
向枫听得奇怪，问道：“刘公公，仁圣太后不是嫡妃么，怎么还不敢声张？”
“唉！一言难尽啊......”
刘顺子直摆头。
“先帝爷还在潜邸时，太后就不受宠爱，李太后她......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咱家的小命都难保！”
“后来呢？仁圣太后的孩子呢？”
闻敏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声。
“后来？”
刘顺子抬眼看看四周，压着嗓子道：“慈圣太后生了万岁爷一年后，仁圣太后也产下一女，后来......后来......”
“后来咋啦？”
刘顺子看了看闻敏，低首道：“后来那女婴不幸夭折，先帝爷宣称仁圣太后再也不能怀孩子了......”
“啊！”
闻敏吃了一惊。
向枫问道：“刘公公，你如何这般清楚？”
“咱家自进宫就伺候先帝爷，后来又伺候仁圣太后......哦，那时候她还是王妃，先帝登基后，咱家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哪有不清楚的事......唉！”
刘顺子说着抹起眼泪来，又道：“咱家是看仁圣太后疼爱你们，今日才斗胆说这些的，两位可千万莫要外传，不然咱家的小命可就没了。”
“嗯！”
向枫和闻敏两人答应了一声。
刘顺子又道：“向国公，你如今是一品大员了，朝廷也赏赐了府第，你们要尽快在京城安顿下来。仁圣太后喜欢向夫人，说不定还要召见呢，那样也方便些！再者说，驻外大臣将家眷安置在京城，万岁爷也高兴……”
向枫道：“多谢刘公公提醒，我会尽快安排好的。”
出了徽音门，前面已是慈庆宫外了，向枫和闻敏跟刘顺子告辞，又随着带路的太监过了三座门，从东华门出了紫禁城。
一出城门，闻敏深深地叹了口气。
向枫问道：“咋啦？”
“没什么......”
看得出，闻敏的情绪并没有因两宫太后召见而兴奋，相反还有些低落。
“阿枫哥，陈太后好可怜啊！她虽贵为太后，可我觉得她什么都没有，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
“帝王之家，哪有知心话？！”
向枫暗叹了口气，随即又问道：“小敏，你仅仅只是觉得陈太后可怜么？”
“不是的……”
闻敏轻轻摇了摇头。
“她抓着我手的那一刻，我感觉好亲切，心里扑通跳个不停。这不是因为她的尊贵而激动，而是有一种亲近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阿枫哥，说来奇怪，太后说她只在我满月的时候见过我，可我心里觉着跟她很熟悉了，也特别信任她......真是奇怪！”
向枫看了看闻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虽不敢确定，但又觉得极有可能——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只是闻敏没有朝那方面去想而已。
闻敏又道：“陈太后人真好！她说感激爷爷，也不晓得爷爷当年帮了她什么，爱屋及乌，故而对我们也这般好了……唉！但愿她的身体能好起来！”
向枫点了点头：“嗯。陈太后是个好人，往后有机会，你多去看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