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早晨的太阳对一夜未睡的人来说好像是种侮辱。健硕男从一家小招待所走出来，一只手遮挡着眼睛，另一只手从领口取下太阳镜。

几天几夜马不停蹄赶路，加上前天跟昨晚整整两夜没睡好，理论上说此刻他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睡觉。但他不。只有体力弱的人才会这样。健硕男想：他是一个勇士，面临激烈进行的战斗，他根本不会睡觉。这场战斗，显然已经开始，而他是最重要的战斗员之一。

小巷清冷而寂静，健硕男大步流星，脚下生风，黑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前面是一座庙宇式建筑，他侧身一瞄，装着虔诚的信徒溜进那道沉重的木门。

门里空洞而孤寂，没有神职人员，没有信徒。健硕男得意地笑了笑，将忏悔室墙上一块窗板拉开，取出里面的经书，再伸手进去一按。钢门无声地向上提起，健硕男钻进去；里面是一间灯光朦胧的内室，虽窄小却装饰得富丽堂皇，令人感觉非常舒适。

房间右侧塑着一尊威严的神像，健硕男不论站在哪个方位，都感觉神像的眼睛在跟着他转。神像面前摆着几碟供品——鲜花、水果和纸糖，一束燃烧的线香，发着微光，袅袅飘荡着令人愉悦的香味。

这时，神像侧面的墙壁无声地裂开，走进一个穿黑西服的青年，友好地对着他点点头。

健硕男狐疑地看了青年一眼，连珠炮似的提出几个问题。

青年对他的问题对答如流。

“你好，我叫田智强。”青年伸出手说，“很高兴与你合作。”

健硕男让田智强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握住，慢慢用劲儿。田智强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手里却也不含糊，干瘦的手指像钢筋似的反制过去。

“我叫贾若定。”健硕男另一只手做出一个拥抱的手势，“年轻有为，我很喜欢。”

“谢谢，你的目光告诉我，你是一个义气豪爽的大哥，我的身份能够落到你的身上，我很荣幸。愿我们合作成功，真正为事业融为一体。”田智强说，“我们去隔壁吧，那里有很多需要我们熟悉的东西。”

隔壁房间比神殿稍大一些，四周摆着沙发，中间一张圆桌，布置成会议室模样。圆桌上有两台电脑，屏幕晃着白亮的光。一个蒙着脸罩的老头儿板着脸，挺腰坐在对面；贾若定两人走近时，他没有站起来，甚至眼珠也没转一下，脸上没有飘过丝毫表情。

田智强在电脑屏幕对面坐下，并示意贾若定坐在他旁边。

“我们开始讲解基本知识。”老头儿的声音从脸罩里透出来，嗡嗡的、冷冷的、怪怪的，贾若定有些难以适应，“字幕、图像都会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我不会重复讲，但你们自己可以对照电脑文档反复学。”

贾若定挺直身子，看着电脑屏幕。根据指令，接下来，他将在这里进行三天的培训，分别是地道知识、弹道坐标知识和武器使用说明。

田智强上了一天课就离开了。贾若定则在小房间培训，在放着神像的房间睡觉，三天三夜没有离开过。那个老头儿除了讲课，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也从未露出真面目。

走出庙宇式建筑，正是黑夜。贾若定想起关闭电脑前，屏幕上出现的几行字：

潜伏休息几日，等待第二步行动指令。

他得意地笑了笑。是该休息休息，但他的休息不是睡觉，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打K溜麻。此时，他有一种原始的享乐的渴望在内心涌动。

他加快步伐，沿着小巷，在城市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穿行了一会儿，然后停在一道没有门牌的铁门前。他按下门铃。门开了一点点，缝里露出两只混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一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跟我来。”一个穿着低领短裙的女人带着他走向一条灯光暗淡的走廊，走廊转角有几间亮着昏昏红光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和洗发水的味道。

“电脑里有视频。请您慢慢欣赏。”短裙女轻声说，“选定了，按桌上的呼叫器，我就会过来。”

贾若定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个走秀式的视频，一个个美女胸口挂着号牌，穿着泳装，在视频里搔首弄姿。贾若定看着，感觉身体有点儿蠢蠢欲动，脑海里浮起一幕幕性幻想。

他将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选中一个，按了按桌上的传呼器。不到一分钟，短裙女摇着腰走进来。他报出选中的那个女人号牌。她微笑着说：“请跟我来。”

他付了押金；短裙女拨了一个电话，但什么也没有说。几分钟后，她带着贾若定走上一条铺着厚厚红地毯的室内走廊。“你就沿着走廊走，转角第三间便挂着你选中的号牌，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服务。”她说，“你很有眼光。”

“这个，不用你说。”“他想，这一路过来，这种事我干得还少吗？”

贾若定沿着走廊跳跃着往前走，就像野狼嗅见了血腥味，期待渴望已久的美餐。他走到门口，谨慎地看实了门牌，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脸上掠过一丝涎意。门虚掩着，仿佛在欢迎他进去。他轻轻一碰，门开了。

里面只有一张床，天鹅绒的床面上躺着一位一丝不挂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