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干一票更大的
“宝艺轩”乃是当今大安朝最大的珠宝品牌，而且是那种“一家独大”的大法，幕后老板的身份目前不明，民间有人猜测，说最次也得是个王爷。
宝艺轩在大安朝境内开有多家分店，但是条件非常苛刻，只有长安、洛阳和上州之地州府所在之城有资格开分店，且每家分店还要以地名做前缀。
就凭这个品牌，这支金钗的价值又要再翻三倍。
三十两翻三倍再取个整就是百两上下，可是鹤冰峰给出的最后报价却是二百两，因为这个盒子里边只有“宝艺轩”三个字，没有前缀地名，说明这支金钗是由长安总店中售出。
国都嘛，什么都贵。
尚小贤顿时眯起了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后，没什么头绪；他又拿起那张叠好的丹青纸。
所谓“丹青纸”是专门画画用的纸，打开之后，尚小贤只看了一眼，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鹤冰峰立刻发现尚小贤情况不对，便问道：“尚兄弟，可有不妥？”
尚小贤没有回答，半晌后反问道：“鹤公子，近日曜州城中可有什么重大活动？”
鹤冰峰并没计较尚小贤的态度，他点头道：“确实有，此次龙头大庆发生头船倾覆之事，刺史大人要举办一个祭奠活动，祈祷亡者英魂早日安息。”
“是否会请本县的李大人参加？”
鹤冰峰认真地想了想，非常确定地道：“会的，不止是李明府；由于曜州治下七县均有人在龙头大庆上遇难，七位明府都会出席。”
“此活动何时举行？”
“今夜戌时正。”
戌时正也就是晚上七点整，尚小贤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霍然间睁开眼睛，道了一声“不好”。
他这个反应让屋里的其他人吃了一惊，就连见惯风浪的鹤冰峰都是如此，柳青霞轻轻地问：“怎么了？”
尚小贤回过神来，脸色十分复杂，道：“我们出去说。”
鹤冰峰将刚刚被红姨的二十两银锭转赠给了丽荷，一行人离开了响花楼。
走到大街上，尚小贤方开口道：“在下本以为，葛大喜在龙头大庆上毒死两船人就可以收手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远远不满足。”
柳青霞不解，问：“这话怎么说？”
尚小贤答道：“龙头大庆那天晚上，葛大喜在响花楼的表现不是为了庆贺，而是一个人临死前想要尽情享乐一回，这厮非但不想罢手，而且还打算干一票更大的。”
“更大的？”
柳青霞若有所思，司寇瑞祺在一边道：“龙头大庆中两艘头船沉覆，已经死了八十个人，还有什么比龙头大庆上的事情更大？”
“还有这个……”
尚小贤抖开丹青纸，三人定睛一看，那丹青纸上赫然是曜州城的舆图。
“在下很希望自己猜错了，但若在下不幸猜中，整个曜州城的人，都有性命之忧。”
司寇瑞祺没听明白，她歪着头问：“这是为何？”
尚小贤解释道：“昨日抓捕葛大喜时，柳捕头曾与他交过手，在下发现此人的身体已经彻底毒化。如若遭遇，你们这样的修行者尚且无碍，但是像在下这样的凡人，此人只需吹一口气，便能让我们在半息之内毒发身亡。”
司寇瑞祺被惊的瞪大了眼睛，尚小贤这句话给她了面子，因为她这种火候的医修，跟凡人其实没多大区别。
“试想，如果此人在曜州城中随机报复路人，那么会怎样？”
尚小贤并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提出假设，留给三人想象的空间。
嘶——
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均觉恐怖如斯。
“所以我等要尽快做出反应……”
尚小贤道：“请鹤公子传音曜州那边，让他们做好准备。”
鹤冰峰先是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道：“尚兄弟莫急，这世间并无传音于百里之外的法器或神通。”
居然没有？
尚小贤略略一想，明白了。这方世界虽然广大，但是身负修行者日行万里，朝观东海暮坐昆仑，有什么事情直接飞就行了，自然不需要电话这类东西。
葛大喜是昨日逃脱的，他此刻已经不能当凡人来估量，失踪了一日一夜的时间，很可能已经进了曜州城。
从龙头大庆上头船相撞来看，葛大喜这厮是什么都干得出来，若不能及时告知州里，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人会命丧他手。
不止是尚小贤，柳青霞也如此，她是从曜州府调来的，对那里很有感情，不能眼看着曜州城陷入危境中。
“不过——”
鹤冰峰忽然拉了个长声，脸上也显出了一分笑意，给尚小贤弄得一愣，只听他缓缓地道：“想要通知刺史大人，并非一定得要传音的法器。我们还有其他方法，就是不知道尚兄弟能不能受得住。”
尚小贤看着鹤冰峰脸上的笑容，心中微微一动，同时涌上来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
曜州城位于平安县的西南方，距离三百七十里，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与东平道其它各州比起来不上不下。
好处是这座城的地方不小，而且水道纵横，甚是方便。
曜州城虽大，但是刺史段西平大人的府邸却只占了城中的一条巷子而已，而且这巷子还是小巷。大安朝疆域广阔，上中下各等州刺史少说也有数百，这些总揽一方军政之权的大员们，几乎个个都将府邸修的大气磅礴，像他段大人这样的，还真是清流。
此刻段大人正在书房和一个虬髯护卫谈话。
段大人问：“沈先生那边可通知到了？”
虬髯护卫立刻回答：“禀大人，今日午后属下亲自到沈宅投书，仆人通报后明确告知属下，沈先生今晚会准时到场。”
“好。”
段大人很满意。
虬髯护卫口中所说的“沈先生”，便是段西平供奉的散修。这位沈先生架子极大，只有段西平亲自去拜访才能见到面，其余人等最多只能见到他的弟子。
不管怎样，听护卫说沈先生答应会出席，段西平心里就有底了，他摆了摆手，虬髯护卫施礼退下，他把后背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段西平今年四十有五，出身于寒门，幼年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资源，读书走的是野路子。
家中直系长辈在他十岁之前相继故去，之后流落街头，险些冻死，后来成为一个大户的杂役，凭着一股子韧性竟然靠蹭读，生生学会了百家之学，又恰逢圣人开了恩科，得以高中。从前边的经历来看，简直就是话本中的主角模板；按套路，下边就应该是平步青云、迎娶公主，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
段西平身材不过七尺多一点，圆滚滚的像个大球，长得也和天蓬元帅有一拼，这样一副尊容，给他的人生之路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其实以他当年的才学文章，是能高中状元的；但是最终连三甲都没进，只得了一个第七名。之后就被安排到东平道乡下的平安县做县丞，给李正民打了近三年的下手。
半生走来，段西平历经数次宦海沉浮，最终坐稳了曜州刺史的位置，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治理；曜州虽然仅仅是中州之地，但是段大人很有手腕，又提拔了一班堪用的干吏，上任以来清理旧案、修桥铺路、整顿商业、治理民生、寻访修行者，倏忽之间五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经过这勤勤恳恳的五载耕耘，今日的曜州也达到了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程度。
是真真正正达到了这个程度，没有人为他撰文吹嘘。
段西平自然也很高兴，想着趁今年的龙头大庆好好热闹一番，为他接下来新的施政方案开个好头，却没想到发生了如此的惨案。
但是段西平毕竟是个能做事的官，遇到难题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而非逃避。
当日事发后，州衙仵作认定两艘头船的死者，皆是被迸发的龙气震碎心脉所致。但是段大人经验何等丰富，立刻就看出里边有问题。因为龙头大庆有天使在旁监督，他没有声张，而是一边按意外事故处置，一边请出他供奉的高人来秘密调查。
都不用那高人出手，高人的弟子就看出了这些人都是中毒而亡，这才有了鹤冰峰去平安县的事情。
同时，为了更好的处理龙头大庆上发生的“事故”，刺史大人的智囊团也没闲着，他们迅速研究出了应对方案，就是今夜举办一次祭奠活动，而且已经将各处细节整理好。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段西平道：“进来。”
一名灰衣老仆进了书房，施礼道：“大人，时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