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三卷之塘南东路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5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寒假日记

(一)

2009年1月19日

小年,晴天

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小年,一大清早,刚听到几声公鸡打鸣,妈妈就进了我的房,说要去清河街上买年货了,爸爸妈妈都去,姐姐也说要去,问我可去,我缩在被窝里说,冷死了,不去不去。妈妈又问我,早饭可还吃?我说,不吃了不吃了,我要睡觉。妈妈说,好吧,那你回头起来了,自己在家搞点什么吃吃吧。我说,吃什么?妈妈说,电饭煲里还有一点饭菜,你自己热饭吃。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我可不会热饭,我也要去街上。

街上可真热闹啊,乌泱泱的全都是人,人山人海,人头攒动,车水马龙,龙马精神。我们家和小姨家一共八口人,逛了好几个超市,后来又在粮油店里碰到了舅舅一家四口。我们买了好多年货,还有更多七零八碎的,傍晚老板会开着小货车送货到家,买的无非就是各种荤菜素菜,各种瓜果零食烟酒,还有几箱健力宝、特仑苏、优乐美之类的。

逛完街已是中午,舅舅舅妈让我们都去他们家吃饭,也就都去了。他家附近也有个小卖部,说小也不是很小,四五个店面,也有那么大地方,我们也去那里买了些东西。

在外婆家吃了丰盛的一顿午饭,大人们聊天的聊天,打麻将的打麻将,我们一堆孩子就在楼上玩,下午三四点也就各回各家了。晚上又是丰盛的一餐。

(二)2009年1月23日

阴天

我家在村里靠老后边的位置,因为是依山而建的村子,越往后地势越高。我家一共三层楼,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两间卧室,爸爸妈妈一间,爷爷奶奶一间(不过爷爷奶奶今年不在我家住,他们有三儿一女,所以他们每家住一年,今年是在大伯家住),二楼也有两间卧室,我和姐姐各占一间,还有一个空房间作为小仓库,放了点杂物。三楼比较低矮一点,因为顶上是盖瓦的三角尖顶,几个屋子都是仓库,也没做门窗,我和姐姐小时候睡过的摇篮床也放在那里,现在躺在里面的只有两三本连环画,摇篮和连环画都沾满了岁月留下的灰尘。

三楼走廊上做了栏杆,我和姐姐有时候没事就会爬上三楼,扶着栏杆眺望远处的风景,我们几乎可以望到大半个村子,也能望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们最喜欢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去眺望风景,总是会陶醉于天边那灿烂的云霞,偶尔还会有几只结伴回家的小鸟。还没望一会儿,我们就会被楼下的爸妈发现,大呼小叫地让我们不要站在栏杆边上,赶紧下楼,因为栏杆不怎么高,只到我的胸口位置,而且看着也不是特别牢固,用力推的话还会轻微晃动。后来,三楼的铁门直接被锁上了。

我家有一台长虹彩电,可笨重了,摆在一楼堂屋里,寒假在家的时候,我和我姐写作业写累了就一起下楼看看电视,我们总是要抢遥控器,今天也不例外。我刚打开电视机,不知道是哪个台,正在放新闻,“著名武侠小说家梁羽生昨日因病在悉尼去世,享年85岁。梁羽生与金庸、古龙、温瑞安并称为中国武侠小说四大宗师,被誉为新派武侠小说的开山祖师……”五金店那个老家伙好像有很多武侠小说,我还没听完新闻,电视就突然切换到了湖南台,在放《天天向上》那个节目的预告。我转头龇牙咧嘴地去抢遥控器,姐姐侧身躲过,我差点一头撞到墙上贴的中国地图。

(二)2009年1月25日

除夕,多云转晴

过年啦过年啦,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中午就开始响了,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达到了高潮,四面八方都在放鞭放炮,又吵又热闹。

妈妈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活了。我和姐姐跟着爸爸,三个人忙活着扫地,拖地,贴春联,装果盘。我和姐姐时不时的就跑到厨房里去,看看有什么菜做好了,顺手牵羊尝两口。

五点左右,爸爸从楼上小仓库里端出了一个大花炮和一挂一万响的鞭炮,花炮摆在院子里,鞭炮拴在竹竿上,竹竿靠在院墙边上,爸爸掏出打火机先后点燃了花炮和鞭炮的引信,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硝烟弥漫整个庭院,呛得我打了个喷嚏,躲进了堂屋里。

爸爸也进了堂屋,关上了大门。年夜饭终于陆陆续续端上桌了,满满一桌,七八上十个菜,正中是一个牛肉火锅,四周是鸡鸭鱼肉,一大碗红烧鸡,两大盘红烧鲫鱼,还有红烧肉,红烧狮子头,粉蒸肉,山粉圆子烧肉,清炒菠菜,爆炒牛肚,玉米排骨汤……碗筷也摆好了,碗里都已经盛好了香喷喷的白米饭,我和姐姐拿起筷子先尝了几个菜,顺便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大杯橙汁。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最最热闹最最欢快的时候,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整个村子都是一派欢天喜地的热闹气氛,各家各户都团聚在自己家里,围坐在一起。一顿丰盛的年夜饭,稀释了一整年的疲劳,承载了一整年的思念,点亮了千家万户的温馨灯火……

吃完了年夜饭,我和姐姐帮着爸爸妈妈收拾桌子,所有菜都收到厨房里去,桌子擦干净,摆上了果盘,果盘里装的是各种坚果零食,无花果,夏威夷果,杏仁,瓜子,砂糖橘,怀宁贡糕,大白兔奶糖……

天色渐暗,妈妈把我喊去洗脸,给我换上了前几天买的新袄子新鞋,我拿着健力宝箱子的包装袋,跟着爸爸出了门,由于爷爷奶奶住在大伯家,今年大家是去那边会合,然后再一起拜年,一路上听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和犬吠声,心里涌起莫名的兴奋。

到了大伯家,二伯已经到了。大伯大妈(我们这里,大伯的老婆叫大妈,二伯的老婆叫二妈),还有两个堂哥也都在堂屋里,大堂嫂和儿子在楼上房里看电视。大妈捧来一大堆糖果,塞进了我手中的袋子里,又拿了一罐王老吉和一包方便面塞给我。大堂哥的手机响了,“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他接了电话,是堂嫂打的,问他是不是要出去拜年了。没一会儿,堂嫂抱着两岁的小儿子也下来了。我凑过去捏了捏小宝宝的脸,肥嘟嘟的,白里透着红,真可爱,和我小时候一样。

大伯的手机也响了,是小姑打来的电话,小姑住在江镇,她原本是当兵的,九十年代退役过后回了老家,在江镇小学教体育,认识了当武警的姑父,然后结婚,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九八年抗洪救灾,姑父牺牲了,小姑憔悴了好几年,后来二伯和我爸爸带她去云贵川玩了一阵子,才慢慢好过来,这几年一直住在江镇,一边继续教书,一边照顾公婆,每年也会回来几次,正月里也会回来。大伯接了电话,大伯二伯我爸爸和小姑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小姑和爷爷奶奶也聊了几句,她那边也吃过了年夜饭,正带着三个孩子躺床上看电视呢。

一堆人坐在堂屋里,喝喝茶,吃吃瓜子,天南地北聊了一会儿,放了鞭放了炮,就起身出门,除了我和我爸,还有大伯二伯和两个堂哥,大堂哥怀里还抱着他儿子。

我们先去了二伯家,二伯家在村子西边,旁边就是村里的小学。二伯二妈有个女儿,叫程立夏,是我堂姐,比我大十岁,已经上大学了,据说学的是什么戏曲音乐剧,应该挺好玩的。二妈和立夏堂姐也给我塞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龙人糖果,还有一罐健力宝,我感觉袋子已经有点重了,懒得装进去,直接喝掉了。

又是聊天,然后放鞭炮,然后启程去下一站,下一站是小姨家,再下一站就是我家了。还是聊天,还是放鞭炮,电视上已经开始在放春晚了,几个明星在唱《新年好》。我回了自己房里,把袋子里的糖果泡面什么的全都倒下来,待会儿还要去跑好多家呢。

从六七点开始,我们在村里跑来跑去,串门拜年,一路上也能看到别的两三队人马,手电筒互相照照,停下来聊两句,大人们互相递根烟,又继续拜年,跑得不亦乐乎,一直到差不多九点才结束,各回各家,真是个体力活儿,好在收回了很多糖果,还有好几个优乐美香飘飘和健力宝,虽然爸爸妈妈不准我和姐姐多喝。

回家过后,就是一家人坐在堂屋里,嗑瓜子,看春晚,时不时的也还会有一两个大叔或者大爷来拜年,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都认识我和我姐,真神奇。

十点多的时候,都犯困了,就关了电视,回房睡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吃了几个糖果,翻开日记本,写了几行,丢下钢笔,跑去姐姐房里借成语词典,顺便找她聊聊天,姐姐正靠在床头看书,看的是韩寒写的《三重门》。

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外面又开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爸爸也在院子里放了鞭和炮,到这时候,除夕才算是过完了。我也带着一身疲惫与心满意足,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慢慢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