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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圈,不信灵魂存在的邪教徒。法利那塔、加佛尔。
现在,在城墙和火坟之间的一条狭路上,我的老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开始说:“大德的诗人呀!你自己喜欢引导我经历这些悲惨的圈子,请你对我说明,并满足我的愿望:装在这些棺材里的,我可以看见他们么?棺材盖是开着,并且没有看守的人在旁边。”他回答我道:“他们从约沙法谷回来以后,带了他们留在地上的皮囊,那时棺材都要盖上了。这里是伊壁鸠鲁和他门徒的坟墓,他们使灵魂和肉体同死。你的问题马上有人从里面出来回答你,并且同时满足你没有说明的愿望。”我说:“和善的引导人,我的心事并不想瞒过你,只是要节省些话句,像你以前曾经关照过我那样罢了。”
忽然从一个棺材里发出一种声音:“哦,托斯卡那人!你活着走进了火城,说话多么柔和。你也许愿意在这里停一回吧?听你的口音,显而易见你是那个高贵国度里的人,我为着它或者太烦恼了。”我吃了一惊,急忙走近我的引导人,他却对我说:“你掉转脸去,你怕什么?看那里的法利那塔!他自己站起来了;从腰部以上都看得见呢。”我已经注视他了。他昂首挺胸,对于地狱的威权似乎表示一种轻蔑。当时我的引导人勇敢的手,已经把我推到法利那塔前面,说:“说话简括些。”
我立在他坟墓之前,他略微看我一眼,于是很不在意地问我道:“你的祖上是谁?”我不拗强,我不隐藏,全然说给他听了。那时他的眉毛微略扬起一点,于是他说:“他们非常剧烈地反对我,反对我的先人,反对我的同党。于是我把他们两次放逐出去。”我回答道:“虽然两次给你赶出去,他们却两次马上又回国了;至于你的同党呢,却没学得回国的本领。”
我们正在对话的时候,他旁边忽然又露出一个影子,只看见他的头在外面,我想他是跪在棺材里面呢。他在我的四周看看,似乎找寻陪着我的某人,但是失望了,他挥泪说:“假使你能够经历黑暗的牢狱,是因为你崇高的天才,那么我的儿子在哪里呢?他为什么不陪着你呢?”我回答他道:“这个并非因为我自己的力量,是他,等在那里的他,是他引导我经历这里的;或者你的圭多对于他已经是太轻蔑了。”因为他说的话和他的刑罚,使我预先知道这个影子的名字,所以我的回答可以这样确当,即刻这个影子站了起来,叫道:“你怎样说,他已经是?他不在了么?温和的阳光不射着他的眼睛了么?”他看见我的回答迟慢了一些,他倒下去了,不再露面了。
但是那一个高傲的、叫我在那里停一回的影子,他的姿势却没有变,头也没有转,腰也没有弯。继续着前面的对话,他说:“不错,他们没有把这副本领学好,这个使我比躺在此地火坑里还要痛苦呢。但是,在这里女主的脸发亮五十次以前,你将要知道这副本领确是难学的。你是可以回到甜美世界的人,请你告诉我:在各种法律上面,为什么那些人民这样剧烈地反对我的亲族呢?”在这一点,我回答他道:“惨败和屠杀,使阿尔比亚河的波涛染成赤色,因此在我们的寺里回响着这样的演说。”他叹了一口气,摇着他的头,于是说:“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附和他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他们主张毁灭佛罗伦萨,只有我铁面无私地挺出来保护它。”我对他说:“我希望你的后代得着和平!我还有一个怀疑的结,要请你解一下:假使我相信你的话,似乎你们知道未来,但是对于目前的事情就不明白。”他说:“像一个远视眼的人,近的东西看不见,远的反在我们范围以内,这个总算最高统治者给我们的恩惠了。靠近的或是正在行进的事情,我们的智力及不到;除非有人来告诉我们,地面上的现状我们是不知道的。由此你可以推想到,在未来之门关闭了以后,我们的知识就要完全熄灭了。”听了这番话以后,我懊悔我方才的错处,对他说:“现在请你对那个倒下去的说,他的儿子还活在人间呢;方才我的回答迟慢,是因为我心里面的怀疑,现在已经给你说明了。”那时我的老师喊我了,于是我请求这个灵魂快些把他的伴侣告诉我。他对我说:“和我躺在这里的多于一千,斐特立克二世也在这里,还有那红衣主教;其余的我不说了。”说罢,他没落到棺材里去了。
于是我移步向着古诗人,回味着我听见的预言,这个预言对于我似乎不利。他向前走了,我们走着的时候,他对我说:“为什么你这样的怅惘?”我把理由告诉他,他接着说:“你暂且把你听见的记着,现在注视这里!(他伸起他的指头)当你站在那位有慈光的女人之前,她的慧眼能够洞烛一切,你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你生之旅程的全部呢。”
我们离开城墙,转向左手边,在一条小路上,望着中心走去;我们降到深渊的边际,闻着下面的一股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