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誓
刘通贵带着管家来了解案情,苦主刘凤香也想跟过来,刘通贵觉得家中出了这等丑事,女儿不该再出来抛头露面,便将其训斥了一番,刘凤香一生气,将自己反锁在闺房里,谁叫都不肯出来。
做药丹生意的刘通贵,与达官贵人交集甚多,这正使大人便是一个与他有深交的官员。
“子涵兄,按照案卷所述,那两个小子只是路过,刘长胜兄弟才是真凶,是香儿冤枉了人家?”刘通贵深入了解案情后,发现跟女儿所哭诉的差别甚大,心中不免怀疑。
见刘通贵还在疑虑,刘子涵在他耳边低声分析道:“通贵兄,这证言、证词都在这,就算到了判官那里,他也得这么判!况且那两个小子都是天字辈单名赐字之人,修为高,行事却很低调,能调教出这样徒弟的,也就只有山顶上的那两个老头了,尤其那个刘兴,一身贵气,出身绝不简单的…”
“就这么放过那两个小子?不行吧!毕竟我家姑娘的身子被碰了...”刘通贵很是为难,巡城正使虽然说得有理,可自己闺女确实吃了大亏,自己心中也是气极了。
刘子涵发现刘通贵钻牛角尖,想把他拉回正题上,说道:“你别纠结在那些小事上啊!我问你,丢的东西值几个钱?”
“这…”刘通贵显然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刘子涵立即点出了此事的要点:“绝不会超过一金!如果按偷窃定罪,顶多监禁十几日,再赔三罚十,等这群混蛋被放出来,过些日子再去找凤香麻烦,你怎么防?况且你很想让别人知道,凤香的身子被人碰过!”
刘通贵猛然一醒,赶紧换了语气,求解道:“子涵兄说得在理,那依你之见…”
“以伤风败俗为由,把案子交给宗人司,定他们淫亵未遂之罪,…我来安排杖手,保证能把他们打成半死,若是再敢上门犯案,宗人司会以死罪论处,以后他们绝不敢再去找你麻烦!”刘子涵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盘算。
刘通贵觉得有理,但仍有顾虑,赶紧问道:“可要是闹到宗人司,凤香的事就会很麻烦的!...子涵兄,你也知道,顾老一向嫉妒我,一直都想寻找把柄,给我找麻烦,到时候他若拿这个说事的,该如何是好!?”
“通贵兄,这个你大可放心,案子的宗卷我说了算,只要你回去跟凤香说好,不要提及那两个小子,我便将两人从宗卷中隐去,反正当时在现场的,只有我手下那几个兄弟,这事好打发!如此也保住了凤香的名节,你说呢…”刘子涵给刘通贵点了一条明路。
刘通贵细思后觉得妥当,两人再商议了一些细节,刘通贵便赶回府中,按照约定,安排好各方的说辞。
聚宝街的宗首顾老很快就被请到了现场,刘子涵立即向他汇报了案情,顾老提出要见苦主,刘通贵带着女儿来到了巷口。
此时刘凤香已换上一身寒玉修院的修袍,身形颇为潇洒,脸色严峻却不失清丽秀媚,惹得旁人都挤上前来,想多看几眼,只是她的右手食指上,却多了一道伤痕,因为只是一点小伤,并无大碍,旁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顾老一脸严肃的问道:“凤香,那歹人有没有碰到你身子,若是有,便要下重刑,杖百下,若是没有,便只能从轻发落,杖刑要减半了。”
刘贵通听出了弦外之音,若是她女儿回答被碰了身子,余生可就要留下污名了,这话本应留待私下审录供词时再问,顾老此时当众问起,看似威严实则暗害。
“呜呜…呜呜…”刘凤香没有答话,却开始呜咽起来,泪珠频频划过脸颊,十分惹人怜惜。
女儿没按剧本走,这让刘通贵心中一惊,自己事业早成,却直到中年才得此一女,自然宝贝得不行,凡事都有求必应,日子久了,女儿便有了傲气,加上继承了母亲性格要强的特点,很多事青都是自把自为,不听他这个老父亲的安排。
而此时刘子涵也懵了,一脸疑惑的看着刘通贵,气氛好生尴尬。
顾老闻到了绯闻的气息,他有心想把事情搞大了,鼓励着说道:“凤香别哭,顾伯伯会帮你伸冤,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我们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顾伯伯,进屋的贼人只顾着偷东西,我没被他们碰着,可…可…我去追贼的时候,却被那边那两个淫贼欺辱了,他们把我打晕了过去,还…呜呜…呜呜…”刘凤香打输了,心有不甘,要把气全撒在刘恒和刘兴身上,此时竟不顾自己的名节,也要告倒两人。
“怎么回事?...刘子涵你的口供有问题!还有什么隐情速速报来,再敢欺瞒,信不信我到宗政司告你去!”顾老就像老猫闻到了鱼干一样,兴奋不已,大声呵斥了巡城正使刘子涵。
刘凤香突然来这么一出,着实害苦了刘子涵,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刘通贵,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脸上戳出两个窟窿,见刘通贵摆出一脸的苦瓜相,自己再发飙也无济于事,只得寻思如何应对。
“你们怎么审的案!赶紧把事情弄清楚…”
刘子涵只得向手下怒吼以掩饰尴尬,手下也都很机灵,赶紧将刘恒和刘兴扣下,翻出两人的供词,用来交差。
“这刘恒见义勇为与嫌犯结了仇,两人怕是被贼人暗害的…,顾老您看,这两人都是名门之后,家中管教自然都是极严的…”刘子涵想办法把事情圆过去,想来想去也只有从两人的天字辈赐单名入手,毕竟在刘家宗室,这两个名字分量应该不轻。
顾老看了案卷,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单名,特别是看到那个兴字之时,他心中一惊,脸色为之一变,当年赐字的一幕他还有印象,这两个少年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刘兴背后的家族,位高权重,他得罪不起。
顾老沉思良久,淡淡的答了一句:“嗯..子涵所言也有道理,如卷宗所述,两人确实嫌疑不大…这样处理也算是妥当的!”
听了顾老的话,刘子涵愣住了,他决然想不到顾老肯轻易放过此事,但自己已为官多年,很快便冷静下来,细思之下顿悟,这老家伙滑头,知道这两个少年的身份来历,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才肯退让的,想到此刘子涵心里便有谱了。
听到顾老的话,刘通贵也是一脸惊愕,他赶紧用眼神询问刘子涵,看到刘子涵先瞄了一眼顾老,又瞄了一眼两个少年,刘通贵秒懂。
他一把将女儿扯回身边,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再乱来,即便女儿在身边哭戚戚的看着惹人怜惜,刘通贵还是用最严厉的语气让其先回家,他心里清楚,连顾老都想息事宁人,这两个少年绝对大有来头,这麻烦惹不得!
父亲低头妥协,已让刘凤香非常气愤,此时连族里的宗首都退让了,刘凤香顿时感到了绝望,从小到大她都是天之骄子,父母手心里的宝贝,众人口中的榜样,怎能受得住这种委屈。
只见她紧咬嘴唇,把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条写了血字的手绢,快步跑到顾老的身前跪下,大声哭嚎道:“顾爷爷,我要伸冤…呜呜…他们欺负我…呜呜…不是主犯也应是从犯,绝不能轻饶了他们,我要立血誓告血状!”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刘通贵更是被吓得脸都白了,在寒玉峰,刘姓族人向宗人司立血誓、告血状,代表有冤必伸、有枉必纠,但若是最终审明,事主是假冤或罪有应得,代价会极为惨烈,事主要降为奴籍,到被告方家中服奴刑,悲惨一生!
“香儿不许在这里胡闹,马上回来!”刘通贵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想夺下刘凤香手中的血状,无奈身材臃肿,行动跟不上意识,只能光看着干着急。
顾老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冷笑,既然你刘通贵管不住女儿,那就休怪我顺水推舟了,他立即伸手扯下刘凤香手上的血状,以非常威严的语气说道:“刘氏子孙..凤香..请立誓,顾爷爷保证帮你伸冤!”
“民女刘凤香在此立誓,本人受人欺辱,含冤难雪,在此立下血誓,恳请列祖列宗为我主持公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刘凤香大声宣誓道。
“誓成!刘子涵听令,民女刘凤香申明家宅被窃一案另有冤情,向我递上血状,我以宗人司聚宝街宗首的名义接收此案,现命你重新整理案卷,立即收监刘恒、刘兴两位疑犯,剩余嫌犯限三日内归案,如有懈怠,以失职论处!”
顾老当众大声宣布宗人司接手案件,围观的人群立即沸腾了起来,富豪的八卦本就让人兴奋,再加上富家美女的悲情戏码,以血誓状告两个神秘少年,这等奇事实在槽点爆炸。
刘子涵先是脸色一苦,转身便换上了一脸官家威严,立即布置人马,加紧追捕刘长胜等人,他心里清楚,此案的主导权已交到宗人司手上,自己只能听令办事,最好不要被牵扯到案中,毕竟宗权在寒玉峰刘家,仍然很有影响力。
刘通贵身体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幸亏被管家扶了一把,平时都是夫人在管束女儿,自己都是宠着,现在夫人有事外出,女儿不肯受他约束,终酿下今日大祸,此时他心乱如麻,一时竟失了方寸。
刘恒和刘兴被上了镣铐,两人冤得不行,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刘兴气得咬牙切齿,口中念念碎的骂着难听的话。刘恒虽然表面冷静,心中却也在大骂,骂刘凤香不知好歹,骂烂桃花缠身烦人,直到骂累了,才想起要尽快破案,唯有如此才能让两人少遭点罪。